春寒料峭，夜半時分。

烏衣巷謝府內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婢女小廝在府內提燈穿行，行色匆匆。內院中聲音嘈雜，呼聲喊聲哭聲混雜在一起，沒有一刻清明。

姜筠躺在床上，聽著耳邊紛雜的聲音，竟不覺得有任何煩躁。

或許是到頭了吧，所以連嘈雜聲也變得悅耳起來。

身下傳來的疼痛一次比一次難忍，姜筠痛地皺起了眉，她側頭望著床前跪著的婢女，低聲問道：“阿涼，什么時辰了？”

阿涼聽見姜筠的聲音，連忙抬頭，愣了半晌，回過神后急忙道：“夫人，還有半刻鐘就子時了?！?/p>

姜筠闔目，嘆了一口氣。

天明時分躺在這里，如今已經快子時了。

子時了，他還不歸家嗎？

“老爺呢？”

阿涼的身子一僵，說不出半句話來。

姜筠也不著急，她似是沒了力氣，又似是早就料到了答案，只是伸手攥了攥身下的被褥，提了一口氣問：“還是溪柳巷那位？”

一聽姜筠這話，阿涼的眸子瞬間就紅了，她搖了搖頭，仍舊一言不發(fā)。

“換人了吶，”姜筠提起的氣又放下，身下傳來的劇痛讓她連著倒吸了幾口涼氣，直到身體再次麻木，她才打起精神追問：“那現(xiàn)在是哪位得寵？”

許是早就知道夫人會這樣問，阿涼眼中帶著心疼，“是玉樟府的那位……”

姜筠聽完之后沉默了許久，直到阿涼拿著毛巾碰到了她的臉頰，她才后知后覺地問道：“是詞曲俱佳的那位夫人？”

阿涼握著毛巾的手一頓，轉身將眼中的淚給抹去，這才回身為姜筠拭淚。

“夫人，莫哭了，穩(wěn)婆說這個時候不能哭，哭了傷眼睛……”

姜筠側頭，啞聲問道：“我哭了？”

語罷，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打濕了軟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