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泛起了點點漣漪,陽光下忽明忽暗泛著藍光,湖面如星火點綴。
擬雀魚兒揚尾躍回了湖之間,彷彿在親吻那受了驚的湖面,無言勸慰。
水面似受到了安撫,靜了下來。
那藍魚兒麟片晶瑩如玉,如薄紗之尾輕輕一揮,才瞧見后邊的白金魚兒。
那白金魚兒無聲無息,一路尾隨,瞳中卻是無盡的落寞與悲涼。
今日,陛下又來了。
這些年,潤玉拿著各種幌子化形為魚潛藏在錦覓與旭鳳屋外的湖間,用那些僅剩的閑暇時光望著屋內(nèi)的人。
而每一次,都是鄺露陪著他,她害怕這一幕幕落在潤玉眼里,害怕叫他獨自一人承受這些孤獨難耐。
可偏偏潤玉,不知悔改。
潤玉“鄺露,如今你是上神了,沒必要日夜跟著我?!?/p>
魚尾頃刻間恢復(fù)原本模樣,褪去了掩飾,現(xiàn)了人形。
潤玉倒還是那副樣子,白白浪費這如玉雕琢的精致五官。行為溫潤有禮,話語間卻無分毫溫度。
鄺露落寞的垂下眼,隨他現(xiàn)了人形。
這類似的話語鄺露倒也聽了千萬次,習(xí)慣了,麻木了,但終歸是抵擋不住每一次的隱隱作痛。
鄺露本就是鐵了心的留下,他又怎會不明白自己。
不過是殊途同歸。
潤玉“罷了,回去吧。”
潤玉手腕挽起潔白袖衣,轉(zhuǎn)身而去。
留一背影在鄺露的雙目中,她沮喪的站在那里,微綻的唇瓣欲言又止,思緒許久終歸是合上了。
微風(fēng)四起,企圖用那薄弱的寒風(fēng)凍結(jié)自己的淚光,卻止不住的往下掉。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哪怕她再剛毅,也無法控制自己不痛分毫。
潤玉“這是?”
聲音拉回了鄺露的所有念想,她挽起長紗匆忙入了殿內(nèi)。
長畫落了地,淚痕還未盡,墨水不經(jīng)意的沾染,破了這幅畫中的仙氣。
鄺露慌忙取起那幅畫,剛剛跟的急忙,將這半成品也一并落在了殿內(nèi)。
她跟做了虧心事般小心謹(jǐn)慎,指尖將畫幅中的容顏合上,然后習(xí)慣性將落地的東西都歸于了原處。
那畫中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樣子,都入了潤玉的眼底。
潤玉“以后東西注意別落下?!?/p>
潤玉的語氣表面如那墨水間波瀾不驚,實則他已然亂了分寸。
看著鄺露細致無言的舉動,他甚至有種想要去懷抱她的沖動,可是過分的理智將這份沖動墜落于地,無影無蹤。
哪怕知道渺小的付出,無法真正擁有,卻始終放不開心中的執(zhí)念。
她不就是另一個自己嗎,卑劣的愛著,自討沒趣著。
自己多余的情感流露除了害她越陷越深,除了一句抱歉和對不起,便再也沒有余地了,倒不如讓他們都清醒些吧。
過了半響,鄺露才點了點頭。
抬頭之際,氣氛頓時冷清了許多。
他們確實都該清醒了。
鄺露“鄺露先行回去了?!?/p>
入了房中的鄺露望著鏡面中的自己,還是那幾分與錦覓相似。她常想如若自己生了副與錦覓一模一樣的臉,可否多與潤玉得到一些垂憐與愛意呢。
不過搖了搖頭,如果連這幾分都沒了,自己怕是這幾年的遠距離陪伴也不曾擁有了吧。
淡然一笑,取出那唯一有些色澤的紅紗戴于發(fā)絲間,一縷一絲的梳著發(fā)間。梳著梳著卻是將這份孤獨受了個徹底,心中空蕩無存。
她并非喜素色之人,只是潤玉喜愛,她便隨著。
妖精“你想成為錦覓嗎?”
什么?!
鄺露四處張望,尋找著聲音的來源。那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懷揣著希望。
哪怕渺茫。
落雨一地,傘中人從門外走來,姿態(tài)朦朧如幻影。
天上神仙雖說鄺露不是每個都熟悉,但這數(shù)年哉在玉帝手下做事,也大多有些印象。
眼前這人,雖是生分的很,可他這形態(tài)卻與神仙無異。
妖精“我可以實現(xiàn)你的心愿?!?/p>
妖精“但代價是,承受一次死亡?!?/p>
淡淡的輕煙籠罩,傘下的男子一頭異族卷發(fā),雖看不清五官,卻見眉間帶著若有若無的妖治。
說是仙,似妖,又似魔。
鄺露“死亡?”
妖精“夜神放心,這只是一場歷劫,讓你變成錦覓的劫?!?/p>
鄺露半信半疑,她不知道眼前人帶著什么目的,可是這份誘惑太過動人。
完完全全的成為錦覓,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她不是圣人,她也有欲望,也有情愫。
鄺露等了這半輩子的回應(yīng),等了太久太久。
妖精“怎么樣,很劃算的交易,不信我就走了?!?/p>
男子似乎有讀心術(shù),看透了鄺露的所思所想,說了這番話后便做出要走的姿態(tài)。
而鄺露果真如他所料,按捺不住了。
鄺露“我憑什么信你?!?/p>
妖精“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點頭?!?/p>
聞言,鄺露垂目。
鄺露“好,我同意?!?/p>
就當(dāng)她自私,當(dāng)她不擇手段,當(dāng)她機關(guān)算盡罷了。
那些尊貴地位,善人善心從不是她所求的。
潤玉只看得見錦覓,而鄺露也只容得下潤玉了。
她的心早已被填滿了,不剩半分空余。
鄺露閉上眼,這漫漫上神之路又該如何度過。
這大殿之大,卻僅??仗撆c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