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夢劫中劫(二)
溫若玉的目光掃過她粉紅的面頰,她那局促不安的模樣,讓他心中那處最柔軟的地方,再一次被輕輕觸動。最后他將目光,在了她手中的紙傘上。
那向他遞出的油紙傘有些許的抖動,她……在害怕嗎?是怕他不肯接受嗎?
溫若玉遲疑了一瞬后,終是伸手接過了那把油紙傘。這是他第一次接受姑娘家的東西,而且還是一個陌生姑娘的東西。
他接了那傘,那姑娘便立時抬起了頭,對他羞澀的笑了笑,似那墻頭含苞待放的嬌艷杏花,讓他不自覺的亂了呼吸的頻率。
他尚未來的及再說些什么,她便轉(zhuǎn)身了。
“姑娘。”他向著她的背影喊了一聲。
她猛地回過頭來,那雙溫柔又嫵媚的眸子,似是有些受驚無意識的睜大。
他嘴唇微啟,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么。
他看見她緊了緊懷里的油紙傘,最終又轉(zhuǎn)回身,腳步匆匆的拐過了巷角,最后完全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溫若玉有些失落,心中一片悵然。
自那日之后,溫若玉再經(jīng)過那條小巷,便會不自覺的放慢步伐,甚至停步,回頭。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空一縷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這詩他原先不懂,現(xiàn)在他卻明白了何謂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何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他溫若玉,對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姑娘,動心了。
就是不知,他和她,還有沒有緣份再次相遇??上У氖侵钡酱喝者h(yuǎn)去,夏日降臨,他也未曾在那條安靜的小巷之中再遇見她。如若不是還有家中那把藍(lán)色的油紙傘為證,他怕是會以為那日他遇見的只是一個幻影,她只是他的一場夢。
如若說如煙如霧的春雨,是蒙著面紗的姑娘,嬌羞朦朧。那夏雨就是小孩兒臉,說變就變,讓人沒有一丁點的準(zhǔn)備。
只見原本晴朗的天空里,突然就飄來了一片黑云,不一會兒便漫過了頭頂,一陣陣的狂風(fēng)吹得路邊的草木彎下了腰,呼呼的作響。閃電,彎彎曲曲的在空中竄動著,隨后便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飄潑般的大雨從天而降。
溫若玉伸手拉過窗扉,關(guān)上。
這時,一道著月白儒衫的身影迅速的竄進(jìn)了房門,干燥的室內(nèi)也跟著被帶進(jìn)了一陣濕氣。
周銘書粗粗的抹了幾把臉上的雨水,垂頭喪氣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衫,抱怨著,“唉呀!這雨下的可真大,我今天才換上的新衣裳全濕了,出門的時候怎么就沒把那把新買的傘帶上呢?”
溫若玉找出一條干凈的布巾遞給他,輕笑道,“銘書你別再站著了,還是先去換身衣服吧?!?/p>
他這同窗好友,現(xiàn)在一身濕噠噠的,卻只顧著可惜新衣,就這么傻站著,他也不怕著了風(fēng)寒。
“呀……我都忘了。若玉還有半年就要參加鄉(xiāng)試了,鄉(xiāng)試過了就是來年的春闈,到時候你我若是天各一方,沒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周銘書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往溫若玉身邊蹭。他對自己專注時,常常忘了周遭環(huán)境的性子很清楚。也不是不知道這樣不好,可他就是改不過來。那年初進(jìn)書院,他就想問題想入了神,走到了小湖邊上都不知道,若不是若玉拉住了他,再跨上兩步他這個旱鴨子怕是淹死了都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