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因為厭倦嗎
“明明我也同樣遭遇過來自喜歡的人的傷害,卻好了傷疤忘了痛,不僅著背棄了娘親和你,還站在一旁對你指手畫腳,妄加指責(zé)。于情于理都是我的不該,是我錯了,大哥,請你原諒我?!?/p>
潤玉抬眸定定的看著彥佑,此時彥佑收起了討好,也收起了他那一貫散漫到極致的輕挑姿態(tài),整個人都帶著說不出地局促,那張比女子還精致一些的臉上也滿是緊張。簡直就像是因為沒有完成課業(yè)而面對夫子的學(xué)子一般,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夫子的懲戒。
可他潤玉并不是夫子,彥佑也不是什么學(xué)子,那些痛入骨髓的往事也不是簡簡單單的沒有完的課業(yè)。
是是非非,對對錯錯,哪有那么容易分得清楚明白。
彥佑的緊張與討好,潤玉剛剛看的分明,可那又怎么樣呢?
他經(jīng)歷的太多,早就已經(jīng)明白只有真心對自己的人才值得珍藏。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一無所有,連別人無意間釋放的一點小小的善意也要牢牢抓住的小可憐了?,F(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被鄺露的愛填滿了空虛的心田,并不需要什么兄弟情誼來溫暖自己。
雖然都說往事如風(fēng),人也應(yīng)當(dāng)胸襟廣闊,他是該放下往事,他也的確是已經(jīng)放下了。如今再見故人,他心中卻并未升起什么波瀾,便是最好的證明。
但那些往事卻偏偏是一場強(qiáng)力的臺風(fēng),過去了,也給活著的人留下了臺風(fēng)過境后的殘垣斷壁。
再怎么去粉飾是太平,喬裝平靜,也無法否認(rèn)那些傷害,曾經(jīng)滿目瘡夷、鮮血淋漓的存在過。
他的嫡母殺了他的娘親,屠滅了他的母族,他也報復(fù)了她,讓她嘗過了失去至親,痛入骨髓的痛苦。
他的弟弟奪了他的未婚妻,他也設(shè)計讓他被他的心上人所殺,在天界失了身份地位。
這其中有他的迫不得已,也有他的主動報復(fù),是非對錯,早就難以說清楚了。
而且這些事都已經(jīng)過去五千多年了,對與不對于他而言也早就變得不重要了,他潤玉在意的也從來就不是什么對錯。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他只不過是個寧愿站著去死,也不愿意跪著偷生的人。
所以哪怕所有人都說他錯了,他也不后悔自己發(fā)動政變奪了天帝之位。
若要言錯,他潤玉也只錯在不該在一個對自己沒心的人上浪費心機(jī),執(zhí)念叢生,以至引發(fā)天魔大戰(zhàn),死傷無數(shù)。這是他潤玉的罪,他認(rèn),余生他會盡己所能的去做一個好天帝,造福蒼生,以贖罪孽。
至于彥佑這份遲了四五千年的理解,潤玉并沒有什么感動的情緒。他仍如一汪深潭,不起波瀾,平靜的對忐忑不安的彥佑說道,“你說這么多,與你不回洞庭又有什么關(guān)系?對不起本座,對不起娘親,就是你彥佑幾千年都不回洞庭,不祭奠娘親的理由嗎?”潤玉話語一頓,再出口時就帶上了些許嘲諷,“這理由可真是夠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你彥佑不是一貫都很大膽嗎?當(dāng)初你可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行事的人,如今怎的無緣無故就變得膽小了?”
“真的只是因為厭倦了仇恨才做那些事嗎?你說這些話,你自己信嗎?”
在過去那些年里,盡管在武力上彥佑一直都被自己所壓制,但他可從來都是毫不服輸?shù)淖藨B(tài),哪怕是他潤玉當(dāng)了天帝之后,彥佑也膽肥的很,只要一找到機(jī)會就總是忍不住來試探著自己的底線,一次又一次的挑釁于自己。
哪怕他這么做的結(jié)果,只是又添上一次敗跡,他也對他這個義兄也毫無半點懼怕之意。
如此膽大妄為的彥佑,又怎么可能突然就轉(zhuǎn)了性子,變得對自己畢恭畢敬起來?
曾經(jīng)的那些血的教訓(xùn),讓潤玉無法像信任云鯉一樣信任彥佑,他對彥佑已經(jīng)生了防備,輕易無法放下。
潤玉的反問,直問進(jìn)了彥佑心底深處。
他真的只是因為厭倦了仇恨才做這么多事的嗎?
不是的,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又如何能不知。
彥佑有些凄然的笑了笑,他這兄長還真是夠敏銳的。
看來是不把他內(nèi)心那點見不得光的心思都挖出來,是不會原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