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把所有作業(yè)放在桌角上！”

陳凡微微抬起頭，嚴老師已經(jīng)站在他的桌角旁，翻看著他做完的作業(yè)，隱約能看到眼里透露出一絲責怪的目光，使他感到不安。他這才想起還有一些沒做完的未放在桌角，便從桌肚里將他們抽出，低下頭遞給嚴老師：

“老……老師，這……這是作業(yè)。我……”

陳凡的雙手因不安而顫抖，臉頰也微微泛紅。

嚴老師取過作業(yè)本，一頁一頁仔細翻看，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當頁數(shù)越來越接近未完成的頁面時，陳凡的心跳開始加快，拳頭越握越緊，就像一個犯了錯事的小孩一樣，害怕被家人知道。等到倒數(shù)第二頁面翻完時，陳凡再也忍不住了，他輕微地說：

“老……老師，我……我作業(yè)可能沒有……做……完?！彼穆曇艏毿∪缥米?。

“你說什么？”后者十分詫異。

“沒……做……完……”前者臉頰滾燙，就如剛燒開的開水。

“什么沒做完？你明明做完了好吧！”嚴老師合上作業(yè)本，輕輕推了推陳凡的胳膊，“怎么連作業(yè)做完沒做完都不知道？你是暑假里學習學傻了還是玩物喪智了？”

全班發(fā)出竊笑聲。

“沒……沒有，可能是我……忘記了。”

“算了吧，我也不說什么，畢竟你做的還算認真，只是字還是潦草了些?！眹览蠋煂⒆鳂I(yè)丟回陳凡桌上，“以后作業(yè)記得晚上再檢查檢查，省得忘記自己做沒做，會成為笑柄的?！?/p>

“轟”，全班捧腹大笑。陳凡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哭笑不得，“嗯……謝謝嚴……老師?！?/p>

嚴老師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繼續(xù)檢查他人的作業(yè)。陳凡趴回桌子上，松了一口氣，還好老師沒有認出來他變了！不過，接下來一個想法使他腦子繃緊——

我的作業(yè)怎么做完了？我記得還有些沒寫呀？

難道又是那瓶藥水的作用？陳凡越感靈異。

陽光，愈發(fā)和煦，微微照在陳凡臉上，使他感覺一陣溫暖，他閉上了眼睛，回想起那個夢境，

……

“喂，醒醒！要排隊領書了！”

林然不停地搖晃著他的肩膀，陳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一群女生嘰嘰喳喳地走出教室，身后還有幾名小聲嘀咕討論游戲的男生們。他這才反應過來，呀！領書了！可他望了望自己如筷子一樣又細又長的一雙腿，我這身高，要是被老師發(fā)現(xiàn)，這可不得了??！肯定得告家長了。

欸，完了，陳凡絕望地想著。

“誒，林然啊?！?/p>

“干……干什么？！”被叫到的少年猛地望向陳凡，臉色有些煞白。

“你看我這身材啊，誒，該如何是好。”

“喂！你問我干什么？我不知道??！還有，我！不！認！識！你！”

看來林然依舊不相信啊，陳凡垂下腦袋，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呢，反正不管你覺得我是真的還是假的！總之，我……我想躲過嚴老師的‘搜查’，要是被查到，那……我得迎合老師的好意，去辦公室里喝茶呀。你應該知道，嚴老師那個‘嚴’，名副其實?。G，上個學期王郝都被狠狠教訓了一頓呢，看他從辦公室里抽抽搭搭出來的樣子，想想原本他臉不紅心不跳，我可是十分心疼??！這下如果發(fā)生在我身上，那我可是得傷痕累累回來啊……”

“你……你怎么變得如此毒舌？！肯……肯定不是陳凡！陳凡他……老實得很！”林然這下更加難以置信。望了望班級四周，教室里的人已經(jīng)走得寥寥無幾，再過一段時間，整個幾乎空蕩蕩的教室僅剩他們倆。體育委員已經(jīng)十分不耐煩，用力拍了拍門，扯著嗓子大喝：

“喂！你們倆個！出來排隊！不然我們走了！”

“要不就……別下去了。”陳凡趴在桌子上打了個哈欠。

“不下去？那得有個理由?。俊?/p>

“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你留下來陪我照看?！?/p>

“你這精神倍兒棒的樣子，誰信？！”

“沒事！裝個病就可以啦！”陳凡開始假裝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捂著肚子，嘴里時不時發(fā)出“誒呦誒呦”聲，跟一個不舒服的人沒什么區(qū)別，“行吧…林然……快和體委……去說吧……誒呦……”

“好了沒啊？走了昂！”隨著喝的聲音提高八分貝，拍門的聲音也愈來愈重。

“嗤，算了，幫你一次?！绷秩粺o奈地看了一眼正趴在桌上無病呻吟的陳凡，轉(zhuǎn)頭向體育委員說，

“那個……冀新明！等下！”

“都要走了，啥子事！”

“陳凡……他……肚子不舒服，下不去了，能不能……讓我陪陪他。”

“……”冀新明沉默了一會，“行吧行吧！誒，早不生病玩不生病，偏偏在這時候生??！真是的……”他邊抱怨著，邊跟嚴老師帶著隊伍離開走廊，走的時候，他還時不時地朝教室里投了幾絲異樣的目光，那目光，直射陳凡的座位。

“誒呦……嘶……老師走了沒？”

“現(xiàn)在走了，你想干嘛？”

“沒事沒事，哈，終于可以活動一會了?！?/p>

“……”林然無言以對，“你說吧！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我想聽聽你編故事的水平提高了沒?！?/p>

“誒呀，林然你聽我說，真不是我吹牛！”陳凡轉(zhuǎn)過頭，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那場經(jīng)歷，“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對著鏡子刷牙，然后……然后手就輕輕碰了一下，結果，一個跟蟲洞一樣的漩渦把我吸進去了！我的天，吸力太強大了！完全無法抵抗！……接下來，奶奶的，我還被藤蔓綁著甩來甩去，欸，這是有史以來最慘的了……當時過程，嗯，差不多就這樣，最后我就被灌了藥水，全身麻木酸痛，就……變成你看到的這樣了！”

中間過程其實大部分都是陳凡自己編的。

林然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地甩了甩頭，鼻子里不屑的氣息將額前稀疏的劉海輕輕吹起，“果然，暑假里，編故事水平提高了不少，去參加一年一度的童話故事比賽去！特等獎非你莫屬！”

“童話故事不可能，那都是小屁孩家家的東西！”

“你編的跟小屁孩家家的沒啥區(qū)別。”

“再說一遍？”陳凡得意洋洋地作勢將自己桌上的筆盒扔向林然。

“不多說，我就不信?！?/p>

“我看你去更好！”

“你——”

兩個初二的男生在教室里你追我趕，時不時將粉筆盒里的粉筆當做子彈丟個不停，嘴里都是互懟的話語。就這樣，經(jīng)歷了幾個開會后，他們漸漸疲倦，趴回了各自的座位上，面面相覷。微風輕輕拂過他們的臉頰，使他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愜意。

“誒，林然啊，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呢！本人永遠只做單身狗！”

“哈哈哈，你以后還得找女朋友啊?！?/p>

“那是以后的事，現(xiàn)在呢，就是把學習搞好?！?/p>

陳凡趴在桌子上，望著那張自豪的臉，笑了笑，果然是好學生，都不談戀愛。

“現(xiàn)在，就是把學習搞好！”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這只不過是個掩飾自己有暗戀的人的借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