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戴家客廳
“小柔啊,謝謝你特意來看我,將來不知道哪個男孩子有福能娶到你”,坐在對面的戴方倫話里有話地說道。
“戴叔叔客氣了”,我當(dāng)然明白他暗示的是什么,表面上仍裝作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
“對了小柔,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戴方倫下意識抿了下嘴唇,小心試探地問道。
“戴叔叔請說”,我心里閃過一個念頭,“莫非......?”很快我聽到的話證實了之前的猜測。
“是這樣的,小柔”,戴方倫小心措辭地說道,“自從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很面善,很像我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p>
聽到此,我眉頭不由微蹙,“請問戴叔叔的那位朋友叫什么,說不定我還真認識。”
“你聽過秦憶綿這個名字嗎?”戴方倫還是問出這個壓在心口多年的名字,喉嚨里仿佛含了個沉甸甸的橄欖,記憶突然像開了閘,復(fù)雜的情緒瞬間翻涌。
“戴叔叔,回答這個問題前,我想有一樣?xùn)|西,您不妨先看看”,說完,我從包里取出母親的日記本。
戴方倫聽到這,忽然涌起不好的念頭來,再仔細端詳女孩年輕的臉龐,她的眉眼、整體輪廓,慢慢在眼前和另一張女性的臉重合,那是一張自己怎么也忘不了的臉,可再看這個女孩的鼻梁,心頭忽然一震,他仿佛意識到什么,語氣瞬間變得激動起來,“小柔,你快告訴我啊,秦憶綿,她......她是不是......?”
話音未落,就聽到對面女孩冷冰冰的語氣傳來。
“戴叔叔,您沒猜錯,我是秦憶綿的女兒”,我一改之前溫柔的神色,對面前那個中年男子現(xiàn)在浮現(xiàn)的只有恨。
“您還是好好看一看這本日記吧,看看我那可憐的母親,她這些年都經(jīng)歷過些什么”,說完,我將日記本徑直塞到他的手里。
然后是沉寂,死一般的靜默。
隨著戴方倫一頁頁翻開日記,他的手不經(jīng)意在顫抖,臉色也開始變得蒼白。
“孩子,原來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此時的戴方倫意識到什么,被這突如其來的信息給震驚,“我一直以為你......”,后面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您怎么不往下說了?”我語氣里盡是嘲諷,眼中也充滿了不屑。
當(dāng)我明白我的真正身世,以及我母親所遭過的罪,再聯(lián)系起眼前這個罪魁禍首,我恨他的絕情。這么多年來居然對我們母女倆不聞不問,更不用說通過母親的記錄,他居然曾經(jīng)慫恿我母親墮胎。
“小柔,我知道你恨我,憶綿也怨我,快告訴我,她在哪兒?走,你快帶我去見她”,戴方倫說罷,不由分說拉起我的手。
我用盡力氣甩開他,似乎怕被眼前這個惡魔給玷污了一般,我只覺得惡心和寒意,我更痛恨那個改變不了的鐵一般的事實。我一直想弄明白自己的生父,此時居然就在眼前,我骨子里流淌著的是這個男人的血液。
“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怎么,現(xiàn)在才想起來,這世上還有一個女人,一個因為你而受到傷害,因為你而痛苦一生的可憐女人。您想減輕內(nèi)心的苦楚從而得到解脫,是嗎?可惜太遲了,她已經(jīng)死了,聽清楚了嗎?她死了”,說完這些,我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你說什么?天啊”,戴方倫感到一陣鉆心的疼,再看著女孩一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更是悔不當(dāng)初。
“我知道,現(xiàn)在無論我說什么,也改變不了你對我的恨,可我畢竟是你的父親啊,孩子,就讓我代替你的母親照顧你吧,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吧”,戴方倫苦苦哀求道。
“我告訴你,自我有記憶以來,我就只有一個父親,后來他和母親之間發(fā)生誤會、矛盾,最后釀成悲劇,我一夜之間變成孤兒,這都是拜你所賜。我4歲后,被母親臨終前托付給了趙又平趙叔叔,我多慶幸自己終于有個家,他在我心里就是我的父親,至于你”,說到這,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配。”
戴方倫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給打擊,他的步伐變得凌亂,一瞬間整個人就焉了,跌坐在沙發(fā)上,他捂住胸口,只覺得透不過氣來,像被誰扼住了喉嚨。
我就這樣看著他,此刻我也在進行苦苦的心里掙扎。說實話,我是恨他,可看到他這么痛苦的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額頭還有斗大的汗珠滾落,再拖下去不知道還會發(fā)生什么,我簡直不敢想象。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一陣斷斷續(xù)續(xù)氣若游絲的聲音,“小柔,我求求你,給我藥”,我順著戴方倫顫抖的手指向的地方。
我看到放在桌柜上的藥瓶,那是治療降血壓的藥,“難道他之前一直有這個毛病?所以上次才會突然變得臉色煞白?”我忽然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我知道眼下是個絕好的機會,這個病癥的人切記情緒激烈起伏,再加上如果不及時服藥,說不定他就會……
我的思緒突然間被什么給刺中了,“我怎么會萌生這個可怕的想法?再怎么說,他也是一個人,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況且我相信,我的母親絕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走上這樣一條不歸路的,否則我和眼前這個冷血的男人又有什么區(qū)別?”
想到這里,我快步走向柜子,然后倒了一杯溫水端給他,讓他馬上服下。
果然,吃了藥的戴方倫仿佛重新活了過來,“謝謝你,小柔,謝謝,你真的和憶綿很像,都是那么的善良。”
我的眼圈再次紅了,不忍再繼續(xù)呆下去,這里的空氣讓我透不過氣,此刻的自己也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審視面前這個男人,這個明明陌生卻又血脈相連的人,最可悲的是,他居然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我猛地站了起來,顧不得和眼前這個人多說什么,快速朝大門的方向走去,恨不能快點逃離這里。就在這個時候,從我身后忽然傳來一聲響動,回頭就發(fā)現(xiàn),戴方倫就這樣倒在了地上。
自己最后還是于心不忍,快步走了過去,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異常蒼白,手還緊緊捂著胸口。
“喂,這里急需一輛救護車……”,我報完地址,呆呆地徑直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