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顯哥哥，不要！”晴嵐從后面一把抱住了宋顯的腰，“公子，說好了我去死的！你不能言而無信！”

“晴嵐，快放開我！你怎么這么傻呀！”宋顯努力掰著晴嵐緊扣的雙手。

“好一個兄妹情深，當今這世道還有如此真情看得王某真是感動不已！”王胖子似笑非笑的嘆了口氣。

“不過你們二人如此這般讓我好生為難！不如這樣吧！”王胖子說著從地上順手揪下兩根綠草。他看了一眼緊緊盯著自己的宋顯，這才慢慢分別攥在了左右手中。

“我手中有兩根綠草，一短一長。你們二人隨意選擇其中一根。選長者，我留下其性命。小子，可好？”王胖子說道，隨后似乎有意對宋顯眨了眨眼睛。

宋顯隨即身子一顫，仿佛不敢和王胖子對視一般迅速低下了頭。

晴嵐這時依然緊緊抱住宋顯，從其背后探出了頭大聲喊道：“公子，我們愿意，我們愿意！”

“你們二人誰先選呀？”王胖子問道。

“王大公子，如果選中那根長草，你真的能放人嗎？”宋顯再次問道。

“本公子最重承諾，我說了留你們一人性命，必然就留你們一人性命！”王胖子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你們到底選不選，不選的話之前的承諾全部不做數(shù)！”

“我選，我選……”聽到這話，晴嵐急忙喊道，“我選……”

她忽然躊躇起來。

這時宋顯忽然大喊一聲：“我先選，我選右手！”

“哦？”王胖子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宋顯，“你確定嗎？”

“我確定！”宋顯大聲說。

王胖子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無論生死都是你們自己選的。小子你真的不改了？”

“我，我不改了！”宋顯下定了決心一般。

“很好，很好！”王胖子忽然大笑，隨即又嘆了口氣道，“世間大義，知易行難。嘿嘿，我本以為真有同生共死之情義，不料到頭來還是獨自求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古人不欺我也！”

王胖子眼睛盯著宋顯，緩緩將兩手攤開，只見右手之中的綠草明顯長上一截。

晴嵐神情瞬間黯淡，不過隨即又露出了幾分喜色。

宋顯則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一般。

“死胖子，你使詐！”宋顯忽然大吼道。

“我使詐？還是你使詐？哈哈哈，明明已經(jīng)知道了哪是生哪是死，還裝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讓旁人死得心甘情愿，真是好算計呀！小兄弟如此心機我王某都自愧不如呀！”王胖子大笑道，“晴嵐呀晴嵐，可憐你一片癡心，卻沒有想到你甘愿為之去死之人確根本不想為你而死，你冤不冤呀？”

晴嵐聽聞王胖子之話臉色忽變，緊扣的雙手也不由松開。

她望著宋顯，嘴唇微微張開，想要開口但又沒有開口。

“晴嵐，你不要聽王胖子挑唆！我怎么會讓你去死！”宋顯急忙道，“我明明看到……”

“小子，你都承認自己看到了還有什么好說的！”王胖子忽然大吼一聲，“到現(xiàn)在了還要狡辯嗎？”

“可是我看到的不是這樣的！你一定是你使詐，死胖子一定是你使詐！我要再看一眼那兩根草！”宋顯惱羞成怒，大步流星奔向王胖子，轉眼之間就到了他面前。

“就是讓你再看一萬遍又能如何？”王胖子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宋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我就是要確認你一定在使詐！”宋顯眼睛通紅，脖子的青筋凸顯。

“好，那你看仔細了！”王胖子將手張開。

宋顯瞪大了眼睛，將頭湊了過去。

“怎么樣，你看清楚了沒有……”王胖子眉頭一挑，笑了笑。

“哦，我看清楚了……去死吧！”宋顯忽然大吼一聲。

他右手之中忽然多了一尖銳之物，對著王胖子的脖頸就狠狠刺了下去。

“撲哧”一聲，鮮血噴濺了出來。

“哈哈！死胖子你也有今天！晴嵐，我們都不用死了！晴嵐你看呀……”宋顯大喜過望。

他扭過頭朝晴嵐看去，人卻隨即愣住了——木橋之上哪里有晴嵐的影子，站在那里的居然是本應該死去的王胖子。

宋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自己刺中的到底是誰？

他想回頭卻又不敢回頭——他的嘴唇在顫抖，身子在顫抖，握著銅鏡碎片的右手更是在顫抖。

銅鏡碎片上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宋顯的心頭。

“宋，宋顯哥哥！”晴嵐虛弱的聲音傳來。

宋顯一下?lián)湎虬c倒在地的晴嵐，眼中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下，徒勞的想用雙手將晴嵐胸口汩汩冒血的傷口堵住。

但是血依然迅速地浸透了晴嵐的衣衫。

“我不知怎么回事，我不知怎么回事！我以為是王胖子，我真的以為是王胖子，晴嵐妹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宋顯泣不成聲。

“沒事，本來我就是要死的！只是，只是……”晴嵐急促呼吸著，連話都說不下去了。

“晴嵐，你醒一醒，你快點醒一醒！晴嵐??！”眼看晴嵐眼神開始渙散，宋顯抱著她的頭嚎啕大哭起來，“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干什么自作聰明的非要賭上一把，我上當了！我上當了！”

“小子，現(xiàn)在是不是無能無力呀，是不是后悔不已呀，是不是傷心欲絕呀？哈哈哈哈，對嘍，這才是人世間的本來模樣！”王胖子的聲音從宋顯背后傳來，“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更與誰說！來來來，喝上這一口酒，什么肝腸寸斷，什么生死離別，統(tǒng)統(tǒng)都會忘掉！”

王胖子將手中的酒壺遞了過去。

宋顯將晴嵐輕輕放在地上，猛地回身撲向王胖子。

“我要你償命！”宋顯大吼道。

只不過王胖子的身形一晃，宋顯便撲了一個空，重重地摔到了空地上。

宋顯發(fā)瘋一般爬起來，又向躲閃在一旁的王胖子撲去。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一開始你就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我要殺你，你故意引我過來的！都是你算計好的！”宋顯一遍拼命一遍大吼。

一次，兩次，三次……

王胖子每次都是故意只移開幾寸，但宋顯竭盡了全力依然無法觸碰到他一絲一毫。

宋顯終于力竭倒地，再也爬不起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哈哈，幼稚可笑！我本來還以為你是一個可塑之才，不料想居然這樣沖動易怒！嘿嘿，實話告訴你，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袖子里藏的東西，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不錯，本公子就是故意的，故意讓那小賤婢誤解你，讓她死而有憾；故意讓你作繭自縛，愧疚一生！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不信這個世上真有人為了一個‘情’字而甘愿赴死，真有人為了一個‘愛’字而不欲獨生。我不僅要殺人，我還要誅心！我要讓你們那假惺惺的情義一錢不值，讓你們那自以為是的虛情假意成為笑柄！”

說到這里，王胖子忽然一把抓住了宋顯的胸襟將其拎了起來。

“小子你告訴我，其實你一直想要獨活，是不是？你根本不想替那個小賤婢去死，是不是？”王胖子雙眼瞪得滾圓。

“你殺了我吧！”宋顯神情黯然。

“你回答我！其實你怕死得很！其實你有那么一瞬間就是想讓那小賤婢去死，是不是？只要你回答了是，我現(xiàn)在就放你走！”王胖子有些激動地望著宋顯，等待從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個回答。

“你殺了我吧！”宋顯索性將眼睛閉上，木然地回答道。

“你死都不告訴我？你死都不告訴我！”王胖子眼中充滿了失望之色，“好，好得很！既然如此老子就滿足你！不過老子向來言出必行。我說過留你一命便肯定要留你一命！不過老子留你一命，老天是否留你一命我就管不著了！”

言畢，王胖子猛地一揚將手宋顯拋向半空。他拿起酒壺灌了一口酒，隨即向著宋顯噴出。

那口酒水并未散開，而是如同一枚利箭一般直刺宋顯胸口。

宋顯悶哼一聲胸口鮮血浸出，隨后“撲通”一聲已經(jīng)落在了河水之中。

“小子你聽好了！剛才老子只用了一分力，盡管擊穿你的心脈，但幾個時辰內(nèi)也肯定不會死。這樣算來我也算是言出必行，沒有壞了規(guī)矩。”王胖子看著在河水中掙扎的宋顯大聲道。

“忘記告訴你了！想要出這花月墟除了那古琴之外，只有這條河水了。這樣說來，我也算是放你出去了。不過這條河水通向哪里我就不知了！反正總歸不是通向人間的，也可能是天庭，也可能是地獄，也有可能是虛空！小子，愿你吉人自有天相！哈哈哈！”王胖子的聲音越來越遠。

宋顯此時已經(jīng)不再掙扎，任憑湍急的河水將他推上帶下。

“只希望能夠在黃泉路上趕上晴嵐，與她一路同行！”這成了宋顯的最后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