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聲衰頹,刮得人耳根發(fā)涼。
薛洋漸漸聽見一些喧嘩聲。
賣菜的賣糖的、行人的酒樓的,這些聲音他無比熟悉。
日光刺眼,讓他略感不適地瞇起眼。
這個地方……夔州。
他適應(yīng)了光線,這才慢慢打量四周。
毫無變化。
他站在鬧市中,垂首便瞧見自己完整的左臂,俱是一詫。
不待他細想,身后響起一道溫潤的聲音——
“敢問這位小友,有沒有見過薛洋?”
這聲音就在他身后十步開外。
這聲音他聽了兩年之久,也扮了八年之長。
薛洋僵直了身子。
他緩緩回過頭,那人一襲白衣道袍,臂挽拂塵,背上縛著一把以白布裹纏的長劍,面容俊秀文雅,唇色淺淡。
那人恰好也側(cè)首,望了過來。
怔然間,霜華卻已出鞘,直取面門。
薛洋迅速側(cè)身避開,霜華緊追不舍,他徒手去接那劍光凜冽的霜華。
出人意料的,他竟然徒手接住了。
曉星塵也是一驚。
薛洋舔了舔干澀的嘴角,露出小虎牙:“道長,火氣別這么大啊?!?/p>
霜華在薛洋手中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隨后拋回了曉星塵手上。
薛洋將雙手枕在腦后,甜甜一笑:“我知道你是來干嘛的,咱們打個商量如何?”
曉星塵蹙眉凝視著霜華,又將目光轉(zhuǎn)到薛洋身上,道:“你知道我?”
薛洋依舊痞里痞氣地笑著:“咱們……”可是老熟人了。
“當(dāng)然,霜華一劍動天下,曉道長,久仰大名啊?!?/p>
曉星塵神色依舊警惕,他不記得見過這個人,出劍,也只是因為他就是薛洋。而且,而且他才下山?jīng)]多久啊,怎么會被人“久仰大名”?
見曉星塵一副“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么”的茫然模樣,薛洋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曉道長,不要在意細節(jié)嘛。你此番來,不就是為了抓我嗎?你看這樣好不好,三天,你用三天時間來領(lǐng)略一下夔州的風(fēng)土人情,再抓我回去行不行?”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說到“風(fēng)土人情”的時候,刻意強調(diào)了一下,聽起來隱隱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曉星塵道:“既是為正事而來?,焉有半道玩樂之理?”
“呆板,呆板?!毖ρ髶u了搖頭,稍稍正經(jīng)起來:“你看,你是為捉我而來,而我也愿意跟你走,至于領(lǐng)略風(fēng)土人情這個過程,也屬于捉我的一部分,又怎么能說是玩樂呢?”
曉星塵眉頭皺成一團:“你這是詭辯。”
看著曉星塵吃了癟還要強行挽回顏面,薛洋莫名就心情大好:“詭辯也是辯,你又找不到更詭的辯,那我就暫盡地主之誼咯?”
曉星塵雖然還是皺著眉,卻收起了霜華:“你膽敢耍小聰明,我絕不姑息?!?/p>
薛洋笑起來,小虎牙盡顯可愛:“我長得這么人畜無害,能對你做些什么?”
曉星塵正色道:“休要狡辯。櫟陽常氏的命案,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呀。”薛洋毫不在意地瞇了瞇眼,似乎對這強烈的日光不太喜歡。
“你簡直……!”
曉星塵眸子中有怒火噴涌,薛洋卻沒所謂地擺了擺手,眸中映著兩個鮮紅的太陽。
“這便是,你停留三日的第二個理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