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飛雪簌簌,窗柩半開著,寒風(fēng)嗚嗚地在耳畔乍起,吹動(dòng)耳旁幾縷碎發(fā),薛洋略感不適地眨了眨眼。
有一片六瓣霜花打著旋兒輕落在他微卷的睫上,瞬息便被熱氣融化成水,掛在他眼角,似乎在替他悲傷著什么。
曉星塵從懷中摸出手帕,遞到薛洋面前:“哥哥,擦擦吧?!?/p>
薛洋笑了笑:“不必,沒那么嬌氣?!?/p>
曉星塵只好收回手帕。
待飯菜都上了桌,曉星塵躊躇許久,才咬著筷頭道:“哥哥,開春回觀里,師傅說有個(gè)什么仙門舉辦清談盛會(huì),便點(diǎn)了我和子琛前去。我還沒答應(yīng),哥哥你怎么看?”
曉星塵以往回家,少不得要提起他最好的朋友宋子琛,那時(shí)薛洋只是抿抿唇,一笑而過。
畢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薛洋眉眼染上笑意:“這種事情你自己決定便是,何苦問我?”
曉星塵癟癟嘴:“若是去了,便要三月不能歸家了?!?/p>
言下之意,有三月不能見到你。
薛洋眼角眉梢都舒展開來,道:“去吧,我會(huì)在家里等你的。”
半晌,曉星塵才有氣無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
回去的路上,雪似乎更大了,一腳踩上去隱約能聽見咯吱聲。
兩人出門都未帶傘,但很有默契地并肩彳亍著,沒有避雪的打算。
曉星塵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薛洋,后者才到他的鼻子高,似乎相對而立,他就能吻到那人的額頭。
記憶中,自小便是哥哥一人拉扯他長大,而十七年過去了,哥哥似乎沒有什么變化……這大概就是修仙的好處吧?
嗯……哥哥的睫毛好長好卷……側(cè)臉好像削瘦了些,是不是最近沒有好好吃飯?
嘴唇好蒼白,是不是雪太大凍著了?明明是隆冬卻依舊穿得如此干練單薄……
曉星塵不自覺地向薛洋靠近,近到他幾乎能聞到薛洋身上近乎沒有的血腥味,和淡淡的棗花香氣。
后者終于像感應(yīng)到什么一般,緩緩轉(zhuǎn)過頭來,帶動(dòng)空氣流動(dòng),裹挾著一股清雅的棗花香。
曉星塵急忙站直身子,氣血上涌:“哥,哥哥?!?/p>
薛洋見他踉蹌了一下,道:“雪大路滑,你小心點(diǎn),別踩著坑了?!?/p>
曉星塵忙不迭點(diǎn)頭,似小雞啄米:“我知道了?!?/p>
他瞄了一眼薛洋毫無血色的嘴唇,溫聲道:“哥哥,你冷嗎?”
薛洋道:“不冷?!?/p>
曉星塵抿唇,靜默一瞬,雙手垂在身側(cè),拳頭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
忽然,薛洋感受到身子一傾,被人抱了個(gè)滿懷。
照理來說,兩人都在雪中漫步許久,曉星塵的懷抱也該是冰冷的??裳ρ笾挥X得,從心口那個(gè)地方,有一股熱流蔓延向四肢百骸。
那是從內(nèi)心深處生出的燥熱。
曉星塵單手將薛洋按在懷里,一手落在薛洋頭頂,拂去那些各式各樣的霜花。他道:“哥哥,騙不了我的?!?/p>
薛洋仍然處在掉線之中,默了半晌才道:“用不著這樣的,我真的不冷?!?/p>
聞言,曉星塵反而將他摟得更緊了:“哥哥忽悠我?!?/p>
語氣竟似三歲孩童一般委屈。
薛洋吐出一口熱氣,感覺空氣都燥起來了:“可你這樣抱著我成何體統(tǒng)?!?/p>
曉星塵不服:“小時(shí)候你不也這樣抱我么?!?/p>
薛洋哭笑不得:“你也說了那是小時(shí)候啊。”
曉星塵道:“我不管,我永遠(yuǎn)三歲?!?/p>
薛洋:“……”
靜默的小道上,一黑一白相擁而立,白雪落在發(fā)間眉梢,似乎應(yīng)了那句:白首相依,此生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