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歡曾經(jīng)聽人說,太湖的風景是天下一絕,那年從林家逃婚出來還打算來太湖好好欣賞欣賞,可惜沒來成。
但是,誰TM能站出來給她解釋解釋,這一里無人十里無光,十丈往上余下全是黑霧,御劍行在半空還能聞到腐尸鐵銹味兒的地方,這情景……能叫天下一絕?
她怕當初是耳朵被人戳聾了眼睛被人扎瞎了腦子被驢給踢了,才那么想不開,摳衣縮食作死要來這地方!
她躲在太湖邊上一處矮丘上趴著,好似隨時便要拿著炸藥包匍匐上去的小兵,鼻孔里還大大地出著氣,一雙手在頭發(fā)上揉啊揉。
上官肅心彎腰從樹林里竄過來,與她并頭趴在小丘上,推了她一把,本來觀察著小丘外面太湖動靜的眼睛轉過來在她抬起來的那張苦哈哈的臉上掃了一下就朝遠處板板正正站著的柳肅言望過去。
“你師尊怎么來了?”
林意歡是真不知道尚在禁足期間的柳肅言為什么會跟著過來,加上心情奇差,眼睛翻上去看他,很不樂意地一撇嘴:“我不知道!”
“我說你……”
“師伯,師伯!”吳景軒壓聲喊著,朝他們這邊揮了兩下手,“來了,來了!”
上官肅心神色一緊,翻身朝下看。林意歡也慢悠悠地眼睛一點一點斜著過去看。
太湖邊上來了一列人,穿著黑色斗篷將全身都遮得嚴嚴實實,倒叫人分不出他們是魔還是人。
上官肅心盯住走在太湖邊上的那些人,朝后往前打了兩下手。他身后的吳景軒就帶著兩個弟子要往小丘下面走。
林子里靜悄悄的,那些穿著黑斗篷的人應該也還沒有察覺出來有人在盯著他們或是跟在他們身后,依舊整齊劃一地捧著手走著。
“哎哎哎,師弟,看什么呢?走啦!”
吳景軒那發(fā)賤招打的聲音又來了,接他話的人猶猶豫豫道:“可是師尊……”
林意歡聽出來是司徒璟瑤的聲音就往四處找了找,果然就在下這小丘的路口處看見了吳景軒帶著兩個弟子堵著一個低頭瞥著眼往柳肅言那邊望的司徒璟瑤。
吳景軒一把拽上他:“師師師師師什么尊呀!你一個大男人,有點兒樣子成不!”
三個人一個拽兩個推,司徒璟瑤就這么給推拽下去了。
林意歡看見他垂頭喪氣地走在吳景軒和那兩個弟子身后,時不時瞥眼想往這個小丘上望。
偶然想起來,司徒璟瑤上一回從這鬼地方回去,報的便是他和清霜宮幾位師兄夜夜尾隨,然后跟丟了。那這次,自然也是毫無意外地,跟丟了。
然后,上官肅心不死心地在太湖邊上守株待兔,一連讓吳景軒帶弟子跟了好幾夜,都跟丟了。
可是呢,這太湖里的尸體卻越來越多了,晚上還看不見,等白天一到全浮在水面上。
據(jù)較為可靠的吳景軒說,那些人走到一處地方便很突然地就消失了,第一天晚上,他們跟著那些人走到了一個破廟門前,那些人消失了。第二天是一個馬廄外面儲草料的房子,第三天是一個已經(jīng)病死多日的馬夫,第四天是一座孤墳,第五天……
這幾個派去跟蹤的人都像是被那些人故意帶著走上彎彎繞繞的路,然后就隨意地一丟。
吳景軒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合眼了,就連像上官肅心和柳肅言那樣結丹多年的師尊級人物,也偶爾要打個坐合個眼歇上一會,他這個半吊子,他……
他就只能頂著兩個深黑的熊貓眼,趴在桌子上對著上官肅心哼哼唧唧地抱怨:“師伯,我好困?。〗裢碇苯由先プ蓚€過來問問不就得了,干嘛還要整晚整晚地折騰,我真的扛不住了~”
深深地打了個哈欠,眼皮又不住地開始打架了。他剛開始還翻翻眼皮努力地保持眼睛睜著的狀態(tài),后來眼皮就自己長上了。
就在他剛剛睡著不久,上官肅心忽然一拍桌子:“把我們玩兒得團團轉,他們還玩兒上癮了!今晚看看我怎么收拾他們這些渣子!”
吳景軒被他這一聲嚇得頭連腰猛地挺起來,眼睛在黑眼圈的重重包圍下也無半分睡意了。
是夜,一幫人又埋伏在太湖邊的小丘上,大有只要那些穿黑斗篷的家伙一出現(xiàn)就蜂蛹群起上去把那些人活撕了的陣勢。
守了整整一晚。
過四更天的時候,林意歡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問上官肅心:“師伯,天都快亮了!他們……(哈欠聲)不會不來了吧?”
正說著,太湖邊上憑空出來一列人,捧著手走得又快又齊整。
上官肅心勾唇鼻腔中吹出一聲笑:“來了!”
他手按在青玄上,正要起身,身后一把劍氣勢凌厲地夾著劃風而過的嗡鳴聲越過他頭頂直直沖湖邊那些人殺過去。
那劍在那些人中飛旋過去后又折返回來,而那些人都輕飄飄地軟在地上了。
上官肅心興奮之余轉頭一看,柳肅言手里的誅魂正閃著靈流。
柳肅言眼睛倦?yún)挼靥饋砜此?,他臉上笑容一斂,瞪了柳肅言一眼。
下了小丘后,吳景軒頗有種大仇得報的喜悅感,興沖沖跑過去抬腳就往倒在地上的黑袍子上踩。
這一踩,踩出問題來了。
吳景軒彎腰一把將那地上的黑袍撈起來,驚呼:“師伯,只是一件衣服!”
上官肅心過去在另一個倒下的人那里,伸手一撈,果然又是一件空袍。
林意歡跟著柳肅言走過來,柳肅言拿劍在腳下一挑將地上的衣服挑在劍尖上:“嗯!”
他這意思也就相當于在說“我這邊也是件衣服”。
林意歡望著柳肅言劍尖掛著的那件空蕩蕩的衣服,心里莫名其妙地害怕起來,就下意識地躲在柳肅言身后,順便還拽緊了柳肅言的袖子。
上官肅心一把捏緊手里那件衣服的領子,往地上一摔,氣得不輕,咬牙道:“金蟬脫殼!”
青玄噌地一聲從他腰間劍鞘里出來,在太湖水面上一劃,轟地爆出一排水墻。
水墻漸漸落回湖中后,稀薄的水霧后走過來一人,捂著心口走得踉踉蹌蹌。
他走近過來,上官肅心驚訝道:“馮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