笍遠(yuǎn)帶著走的這條路果然離九華閣很近,三人都是走路,竟然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進(jìn)了九華閣,笍遠(yuǎn)先將柳肅言和林意歡分別帶去了各自的房間里,正要離開林意歡房間時,林意歡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叫住他道:“那個,你知道擎頂山的那位鄭掌門,他還在不在你們九華閣這里?”
笍遠(yuǎn)道:“蓮城仙劍大會便在明日,諸位師伯都是去北辰殿與師尊商議安排明日仙劍大會的事宜了,鄭師伯該是也會在那里。師伯,您是要找鄭師伯過來嗎?”
林意歡恍然大悟,道:“沒什么事,你去忙吧?!?/p>
笍遠(yuǎn)應(yīng)了她一聲,便出去了。
這種事情早就該想到的,林意歡真是恨自己沒多長幾個腦子,怎么連這種事情也想不到?如果不是有像仙劍大會這樣的仙門中重大事宜,鄭肅寂怎么可能來蓮城,怎么可能到九華閣?
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貌似還問了一個堪稱弱智的問題。林意歡扶額,一陣無語,不知怎地便想起柳肅言來。這次絕不是中了什么傀【儡咒之類的術(shù)法,而是她忽然想起,柳肅言自從今天早上酒醒之后,就又和之前從玉田鎮(zhèn)出來的時候一樣了,字少得能急死她??伤珔s……沒能在昨晚他醉酒的時候把話問出來。
不過想想也是,昨晚那種十萬火急、劫后余生的情況下,就算她原先一直記著,后來也忘了。林意歡煩躁地盤腿坐在床上刨了刨頭發(fā),然后長聲一呼,倒在了床上。不知道這樣躺了多久,才忽然一躍坐起來,匆匆忙忙地出了房門去。
匆匆忙忙,走了一陣,一名身著黑衣的男子與她擦肩而過,神態(tài)傲然,清冷無比,正是今日早晨笍遠(yuǎn)稱作“殷師叔”的那人。林意歡腳步一頓,側(cè)身望去,只見他腰間一側(cè)懸著佩劍,另一側(cè)卻佩帶著一個白色的小荷包,步法輕盈,并不覺他走得如何快,卻三兩步淡出了視野。林意歡收了收神,心想這人應(yīng)當(dāng)是不認(rèn)識自己,又想還是得去問清楚、說清楚,向四周望了望,分辨出笍遠(yuǎn)帶柳肅言去房間的方向,便過去了。
笍遠(yuǎn)帶柳肅言去的那間房的方向正是昨晚上官肅心等人住下的地方,是以,林意歡過去還沒見到柳肅言,就先見到了留守在房間里無聊的吳景軒和司徒璟瑤。吳景軒一見她,灰沉沉的眼睛一亮:“林師……師、師、師伯……你怎么來了?我還以為你和師伯他們都去九華閣……那什么,北辰殿了呢?!?/p>
林意歡朝他瞥去一眼,道:“去?!敝北贾黝},“……師尊,也去北辰殿了嗎?”
許久不叫“師尊”這兩個字,林意歡都生疏了,嘴邊這幾天叫慣了的“柳肅言”的“柳”險些就溜了出來?;腥灰宦暋皫熥稹苯谐隹冢粌H林意歡差一點(diǎn)兒因?yàn)槎虝旱牟贿m應(yīng)沒反應(yīng)過來,就是司徒璟瑤也愣了一瞬,方才反應(yīng)過來:“師尊方才的確是出去了的?!钡至⒓礉M臉驚訝之意地道:“難道師尊不是去找……你了嗎?”
“找我?”
林意歡指了指自己,懵了一瞬,忽然“噗嗤”一笑,道:“你為什么會覺得他一定是去找我了?吳師……吳師侄,你也覺得是這樣嗎?”
吳景軒也是一臉懵然,看著她搖了搖頭,又看向了司徒璟瑤,然后很堅(jiān)定但又很不確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林意歡繼續(xù)笑道:“好吧,好吧!既然他不在,那就算了。嗯,馮師伯呢?哦對了,你們來蓮城這幾天,有沒有見過兩個人,古古怪怪的,應(yīng)該和馮師伯關(guān)系不錯吧?!?/p>
畢竟林意歡現(xiàn)在的處境真的是很尷尬的,修仙的不能算,雖然被強(qiáng)行修了魔,但也不能算是魔界的人。而且在兩位修仙的曾經(jīng)的師兄面前,她怎么好直接說“魔界的兩位某某和某某護(hù)法,你們見過沒”,先不說他們認(rèn)不認(rèn)識,光是這么說她都覺得自己理直氣壯得太過分了,在修仙之人的面前,問魔界之人的行蹤。
幸好不用她再糾結(jié)了,吳景軒點(diǎn)夠了頭,便道:“我?guī)熥鸾裉煲辉缇妥吡税?。說起來都怪你說的那兩個人,要不是他們,我?guī)熥鸩挪粫@么快就走呢!”
林意歡略一沉吟,又道:“那你和大師兄有沒有在九華閣見過一個穿黑衣服的男子,他好像姓殷,看上去在九華閣地位不低……”
話音未落,司徒璟瑤便沉吟道:“穿黑衣,姓殷……”
吳景軒道:“那是殷常歡啊。他在九華閣何止地位不低,他在各個門派的面子都大得很,整天冷著一張臉,見誰都不理,你見過哪個派的掌門或是哪個長輩說過他了?方才我還跟他打招呼來著,那人真是眼睛都快長頭頂上去了,看都不看我一眼,好高傲的一人啊!”
聽他口氣,仿佛覺得自己被人冷落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須知,吳景軒以前在擎頂山上,可謂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從來沒有遇到哪個同輩弟子不喜歡他的,更從來沒有遇到過哪個長輩他打了招呼不理他的,就是柳肅言這種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也會向他點(diǎn)點(diǎn)頭或看看他,意思意思吧。
林意歡原本還想是這位殷常歡不認(rèn)識她,才對她理都不理,如今吳景軒這么一說,她也在心里發(fā)出了和吳景軒一樣的感嘆:“多高傲的一個人啊!”嘆完,心想柳肅言不是去找自己,大概就是去那個北辰殿了,議論仙劍大會這種重大事宜,一時半會兒的應(yīng)該也回不來。反正她也只是突然想起來青和雨和那兩個人,過來問問的,順便路上遇上了點(diǎn)事兒,就來通知柳肅言一聲。
是的,僅限于通知,而且她只會通知到“我有事兒出去一趟”或“我想去找樣?xùn)|西”,不會再具體了。至于,出去一趟干什么,找什么東西,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兒了。事實(shí)上,林意歡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種通知有什么意義,大概就類似于小時候去做什么事情之前,例如“我要喝水了”或者“我要吃……了”,都要先跟老爹打過招呼再做的這種心理。
所以,在這種心理的驅(qū)使下,林意歡真的僅僅只是說一聲通知他一下,而已。一來,她并不需要征求柳肅言的意見,問他同不同意,二來,她也不需要有人來陪著她一起去,當(dāng)然是通知一到,立馬走人。于是,她道:“我還有件事情要做,去找一樣?xùn)|西。既然,……他不在的話,那就麻煩兩位師兄告知一聲,就說我,去去便回?!?/p>
不待那兩人回應(yīng),已急匆匆出了門去。甫一出房門,幾下起落,身影便遠(yuǎn)了。行到一處竹林時,見幾十個非是九華閣的弟子,服裝各異,匆匆忙忙地向前跑。林意歡在這些人身后住了身形,隱約聽見“快”、“不會吧”、“魔頭”、“執(zhí)掌”、“怎么可能”之類的字眼。這些人要去的方向盡頭矗立著一座高入云天的宮殿,堂皇富麗,靈氣逼人,想來便是吳景軒提到過的北辰殿了。
相比之下,北辰殿如天梯一般的臺階下,落在四角的那四座有九層之高的塔樓,充其量算是個矮矮的小孩子,就連光輝也在北辰殿耀眼的靈光下黯然失色。但北辰殿的靈光卻很怪異,明黃的光中又參雜著些許紫黑之色,無數(shù)人影在這光中跑來飛去,時而高飛,時而橫穿,刀光劍影,看上去很像……是在打架。
聯(lián)想到方才那些弟子口中的“魔頭”,林意歡心里有些擔(dān)憂,正想跟過去看看情況如何,一個黑影倏地在她眼前閃過,那黑影明顯還帶了一點(diǎn)小小的白色影子。林意歡尋著方向看去,那人立在一根竹子頭上的葉子中間上,那竹子的頭被【壓】得彎了一點(diǎn)。他一身黑衣,清冷冷的目光朝林意歡看來,不是殷常歡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