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歡猛地一滯。這么一問,好像青麒君和吳景軒都認出了熾炎,也不甚合理,如果熾炎用的是本相,那青麒君認得出不奇怪,可顯然熾炎用的不是本相,因為第一眼認出他的,是吳景軒。在當時的情境,馮肅君必然也早就已經認出來了,只是沒什么表示,至于司徒璟瑤,在吳景軒一提醒之后,也認出來了。那么現(xiàn)在的問題就變成了,青麒君和問心是怎么確定這個已經被擎頂山弟子認為月宮宮主的人就是熾炎的。
原本以為答案一定極為復雜隱秘,誰知道竟然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問心道:“因為他的那些火焰?!?/p>
那些火焰有什么問題嗎?這就太有問題了。因為熾炎施術時的那些火焰并非凡火,而且極為奇特,外圈是灼人傷人的烈焰,內圈卻是毫無殺傷力的冰焰,說起來簡單,修行卻不易,試問有誰愿意吃力不討好修行這種法術?直接修火術不是更好么?林意歡敢打包票,就算在神界,修行這樣奇葩術法的神也一定沒幾個。
問心繼續(xù)道:“因為他帶走夫人后,主人和青麒君都去看過,那里還殘留下一些那樣奇怪的火焰,外面是紅色,內里是白色。”
想來青麒君一見到熾炎施術時,便有所懷疑了,一路上猶猶豫豫欲言又止,只是因為在心里還不敢確定,畢竟是昔日堪比親兄弟的人,他不肯相信也是人之常情。而熾炎第一次施術時,也是有所掩飾的,在這之后更是絕不肯再施術,如果不是問心也對他起了疑心,故意拖住林意歡,迫使他施術救人的話,恐怕青麒君也不會這么快下定決心了。
林意歡心道:“但這畢竟……事情到了現(xiàn)在這樣,也不知道究竟誰是對的,誰又是錯的。”
問心這件事做的實在是很有些不近人情了,雖然它不是青麒君,與熾炎也沒有任何交情可言,沒有青麒君的那些顧忌,而且它也是出于對原來的主人命運的不忿,但終歸是……唉,林意歡也不能說它是做錯了,實際上,這件事本身就很難說的清楚。
帶著亂七八糟的心情走了好一陣,林意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要這樣走到什么時候,要去哪兒,只是這兩天都過得好亂,亂得她不知道該想什么,該做什么了。頭疼腦熱中,有個聲音低低喚她道:“歡兒?!?/p>
林意歡的心先是高高地一跳,隨即便冷靜了下來,應道:“師父,怎么了嗎?”
蘇一大概是剛剛醒過來,聲音聽來很低沉,他虛弱的魂體就待在那個小荷包里,但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恢復的。小荷包動了動,林意歡猜想是蘇一覺得有些悶了,便將那小荷包從衣服里取了出來。
水色清紋的小荷包平躺在林意歡兩只并攏的手心里,蘇一嘆了口氣,卻不知道要說什么,良久無話。林意歡以為他還在為方才那件事心懷不安,便勸他道:“師父,其實也沒什么的,人這一輩子,誰還不會做一兩件糊涂事,遠的不說,就說說你教的這個徒弟我,我從小到大做過多少糊涂事,您和爹不是都沒說過我什么嗎,我還不是照樣活得沒心沒肺的。真的,真的沒什么的,師父您就不要總是想著、念著了?!?/p>
蘇一又沉默了許久,才低沉地道:“你是個好孩子。對不起。”
說完,又不說話了,林意歡便權當這是他對發(fā)生的那件事情的道歉了。
由于林意歡是一邊和問心、蘇一對話一邊走的,所以不知不覺就已經走了很遠。前面都是漫無目的地亂走,可一直就這么毫無目的地亂走下去總不是辦法,林意歡立在原地想了想,突然就想起來之前赤鳳君給每個人都畫過的那張魔宮的地形圖,連忙從身上翻出來,但是,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可笑……很可怕的問題。
她根本就不會看好嗎!
赤鳳君這張大略的地形圖畫的也實在是太大略了吧,難怪連青麒君都看不出來。想想自己當時又說知道又說不知道的助紂為虐行為,林意歡只感覺一陣頭疼無語。
問心幸災樂禍地笑道:“哈哈哈哈,你連地圖都不會看,也,哈哈哈,也太悲催了一點吧。”然而,為了照顧林意歡現(xiàn)在并不怎么好的心情,所以它很快就克制住了,頗有些仗義執(zhí)言的味道:“這樣吧,我來看圖給你指路吧?!?/p>
有了問心幫忙指路,林意歡很順利地前進了一段路,但同時她也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自己是被那法陣倒退回去了,現(xiàn)在才又從昨天走過的路上重新走過來。雖然嘴里和心里說著昨天,但其實早就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那個“昨天”又是哪天了。林意歡承認自己沒赤鳳君那種看夜識早晚的能力,所以不知道時辰也無所謂,又因為心里著急,不知疲倦,更是沒日沒夜地趕起了路。
途徑和蘇一戰(zhàn)過一場的地方,見昨晚她扔過去阻止青麒君和熾炎的那把劍還在那兒,便過去拔了出來。之前太過情急,也沒仔細看過,這會兒細看之下,這把劍的劍身上正反兩面刻畫著一男一女,男的沉靜儒雅,女的卻無端一股邪氣鋪面,放蕩不羈。正是她上次失而復得又在瓊炎洞得而復失、命運多舛的那把佩劍。
無論是在什么時候,柳肅言都會把她丟掉的東西找回來,修好,藏好,默默地保護好,只待她再需要的時候,便一聲不吭又默默地還給她。柳肅言這個人真是,總能帶給她驚喜。
可是……
林意歡看了看四周,非常不對勁。如果說法陣只將她一個人轉走了,其余的人都還在原地,沒理由他們走的時候,不幫自己把劍一起帶走的,就算別人不記得,但司徒璟瑤肯定會記得的,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在她自己被法陣轉走的同時,其他所有人也被轉走了,至于是全部被轉在了一個地方,還是像她這樣被分散轉在了不同的地方,是轉向了前,還是轉向了后,都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