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歡恍惚了一陣,漸漸適應(yīng)后,卻發(fā)現(xiàn)眼前一片黑暗,比方才在魔宮里時更加黑暗,斯情斯景,好像在什么時候見到過?她想了想,頭猛地一抬,向天脫口而出:“怎么還在魔界!哪里出錯了?”
黑暗中,她的聲音嗡嗡回響,似乎是在一個山洞里,但卻半晌也不見有人回答她。她心中稍慰:“好在這里是封洞,能到這里,能出來也好,還有時間……從這里出去到人間,再御劍去鄭府的舊宅,不過個把時間,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柳肅言,等我。”
心里想得寬慰,然而,腳下卻越走越快,直到最后越跑越快,狂奔了起來,穿過層層阻礙,最終穿過了人魔之間那一道隔墻,林意歡在封洞口處一躍而出,濃霧渺渺,仍如魔界一般無法視物得清楚,但她這次卻不再是上次那般束手無策的境地了,她修為已經(jīng)恢復(fù),使訣喚出佩劍,御劍徑向鄭府舊宅而去?。
鄭府舊宅就在福州玉田鎮(zhèn),林意歡一路催劍前行,不過多時,便見到了修葺得與鄭肅寂夢境中所見毫無二致的一座宏偉的大宅院。林意歡穩(wěn)穩(wěn)落下,收好了佩劍,輕聲慢步走在這些院落之間,好似怕驚擾了誰。
然而,并不會。這座昔日熱鬧非凡的大宅已經(jīng)空無一人,沉寂的、陰沉的、毫無生氣的,哪怕還是與從前一模一樣,可終究是不可能和從前一模一樣了。
順著記憶,林意歡摸到了鄭肅寂總是帶柳肅言來住時的那間臥房,里面空蕩蕩的,柳肅言沒有在這里。但林意歡也已經(jīng)猜到了。她已經(jīng)耽擱太多時間了,而鄭肅寂是不會給她留機會做心想事成的美夢的。
可是,既然不是在這間小七從小住著的臥房里,那么鄭肅寂還能帶著柳肅言去哪兒?林意歡就著床鋪緩緩坐下,強壓下內(nèi)心的那份躁動不安,一雙眼睛轉(zhuǎn)看著這張床,從深藍(lán)的床帳看到清漆的柱子上,整整齊齊,一絲不茍,只有一處地方不妥。
床頭的一根柱子上有一道淺淺的痕跡,割破了外表的漆面,露出里面的木色。而這一道痕跡不像是被什么東西抓出來的,更像是有人用劍磕出來的,就像那一劍原本是沖著這個柱子前面的人或事物,狠勁地劈砍下去,結(jié)果劈歪了或者……劈穿了,才讓余力在柱子上留下來這么一道痕跡。
想到這里,林意歡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去想那一劍到底是對著什么了,騰地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卻突然動作一滯,瞳孔微縮,原來她走進來時沒有注意到的景象一瞬間占滿了她的眼睛。
這間臥房的地面、桌子、椅子、門框上,全都是那些細(xì)小的痕跡,有的深有的淺,有的細(xì)有的密。雖然還看不出有任何的殺意,但只要鄭肅寂和柳肅言不管兩人中誰先動手,這殺意就已經(jīng)起了。
這些痕跡一直細(xì)細(xì)密密地延伸到了臥房之外,還在不斷向一個方向伸展,連走廊的黑漆柱子上都刻著一兩道劃痕。林意歡看得頭皮發(fā)麻,脊背一陣陣收縮,連呼吸都要停滯了,只聽見寂靜中極遲緩極遲緩的心跳聲,半晌才仿佛從死寂中蘇醒,“撲通”一聲,好半晌,才又“撲通”一聲。她踉蹌著幾步跨到門前,一腳方踏出門外,忽聽見一聲強過一聲的炸裂聲。
那是打斗的雙方以靈力碰撞時才會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