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愛笑的姑娘通常運氣不錯,李云娜恰好就是一個愛笑的姑娘。她笑起來的樣子千嬌百媚,眼波流轉(zhuǎn),總能讓男人們看得眼神發(fā)直。從她14歲那年起,身邊唯一不缺少的,只怕就是男朋友了。連李云娜自己都數(shù)不清楚,自己到底交往過多少個男朋友了?每當(dāng)她看到那些因為找不到對象而茶飯不思的大齡剩女時,臉上那充滿優(yōu)越感的笑容,分明是發(fā)自肺腑……
但最近這幾天的李云娜,實在是笑不出來了。
煩心事兒一件接著一件。
昨天上午,她睡覺起晚了,心急去學(xué)校取點東西,偏又打不上車,只好坐了一輛黑車。司機是一個灰白色頭發(fā)的老不正經(jīng),目測都快五十了,她至少可以叫他叔叔了。她一上車,黑車司機就試圖與她搭訕,她冷淡地回應(yīng)了只言片語,對方便悻悻然打住了。但他的一對賊眼仍不時通過后視鏡窺視著她,那怪異的目光仿佛能夠剝掉她的衣服……
她是一個愛笑的姑娘,可她也同時是一個頗重眼緣的姑娘,遇到她看不上的人,甭說是笑了,連話她都懶得搭理一句。好在去鹿城藝術(shù)學(xué)院這一路之上,走的都是主干道,這才緩解了她乘坐黑車的焦慮。她一路看似都在低頭玩手機,內(nèi)心卻絲毫沒有放松戒備。
當(dāng)她意識到錢包找不到的時候,已在校園里待了半個鐘頭了。她手忙腳亂地在女士挎包里摸索著,卻又哪能找到一件本來已經(jīng)不存在的東西?她苦思冥想數(shù)秒,終于想起來,一定是拉在了她乘坐的那輛黑車上!
這下可麻煩大了,第一,她沒留意那輛黑車的車牌號;第二,她也不可能知道那司機的電話。丟失的現(xiàn)金再多,好歹還可以再跟“那個人”要。關(guān)鍵是證件和各種卡,光掛失和補辦,就會讓她跑斷了腿、操碎了心,更別說身份信息的泄露會給她帶來的種種隱患了……愛笑的李云娜急得已經(jīng)哭出來了,她別無選擇,第一時間想到了通知“那個人”。那個人叫王鴻展,在她眼中,是一個有辦法的人。
可惜她錯了,一天之內(nèi),他給王鴻展打了數(shù)十個電話,他接都沒有接。今天上午,王鴻展終于接起了,她劈頭蓋臉就責(zé)怪了他一頓,正要大聲泣訴昨天的倒霉遭遇,王鴻展卻不近人情地丟下一句話:“我正開會呢,待會兒再打給你吧?!?/p>
而她這一等,竟足足等了一個多鐘頭。
她心急如焚,不住看表,眼瞅著快中午了,王鴻展還是杳無音訊。李云娜只好又給他撥了過去,“嘟嘟”的提示音一聲緊似一聲,響得都快讓她絕望了,王鴻展才慢吞吞接了起來:“喂?”
李云娜苦悶到了極點,大聲質(zhì)問道:“王鴻展,你為什么不給我回電話?”
“我這不剛開完會嘛?!?/p>
“一打電話就開會?凈是借口,你根本就一點兒也不關(guān)心我!”
“我怎么不關(guān)心你了?”
“你要真關(guān)心我,第一反應(yīng)就該問問我為什么會哭……”
“你不講,我哪能知道為什么呀?”王鴻展無動于衷的口吻,分明就是一個木頭人。
“你真是——”李云娜一股悶氣憋在胸口,如果王鴻展此刻就在她眼前,她一定會氣得撲上去狠狠捶他幾拳的。
“云娜,先別難過了。我現(xiàn)在馬上要陪一個重要客戶出去吃飯了,回頭再打給你好嗎?”
“姓王的,難道這些事兒都比你女朋友更重要嗎?”
“你別誤會,先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你根本就不關(guān)心我的死活!”
“呵呵,死活?”王鴻展的語氣愈來愈不耐煩了,“云娜,你太夸張了吧?我從一大早就馬不停蹄忙乎到現(xiàn)在,心情已經(jīng)夠糟糕了,你還這么任性——”
“我任性……呵呵,你行,你行!”李云娜忿忿地打斷他,心中咯登一下,泛起不好的預(yù)感, “王總,您盡管去忙您的大事兒好了,本姑娘再也不打擾你了?!彼龕佬叱膳貟鞌嗔穗娫挕?/p>
王鴻展很快又打了過來,李云娜想也沒想就壓了。他還是不停地打,毫不給她喘息之機,鈴聲吵得她心浮氣燥。她一度想關(guān)機了事,又不甘心這段感情就這么不明不白結(jié)束了,終于還是接聽了:“姓王的,你還有完沒完了?”
“云娜,你遇到麻煩了?”王鴻展的語氣不冷不熱。
“嗬?日理萬機的王總大人總算想起來關(guān)心小女子了,不勝榮幸。”李云娜嘴里挖苦著,兩滴淚珠像小魚兒一樣從她的臉頰上游過?!拔腋嬖V你,我的錢包丟啦!現(xiàn)金、銀行卡和身份證全都在里面呢,統(tǒng)統(tǒng)都丟啦!”
“你怎么這么大意?”
“呵呵……我就知道你只會責(zé)怪我,你以為我想丟啊?可偏偏坐了那輛該死的黑車?!?/p>
“云娜,我提醒過你多少回了?出門一定要坐正規(guī)打表車。不能圖省事坐黑車。”王鴻展總算擠出了一句安慰人的話,“你人沒事兒就好?!?/p>
“我要是真有危險,等著您老去救,只怕早死掉一萬回了?!?/p>
“車牌號肯定沒記住吧?記住也沒戲,人家一口咬定沒看見,你又能怎么著?云娜,以后長點兒心吧?!?/p>
“王鴻展,我不想聽你講這些陳詞濫調(diào)的大道理?!?/p>
“唉,那還能怎么著?”王鴻展淡淡地說,“該掛失就掛失,該補辦就補辦,你得盡快處理,省得夜長夢多?!?/p>
“你少說風(fēng)涼話了?!崩钤颇扔昧Χ逯_,儼然是想把地球表面踩出兩個黑洞來,“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連午飯都沒著落了,你居然……居然還……”
“你又想跟我要錢吧?”
“我……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不跟你要跟誰要?”
“身無分文?”王鴻展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我騙你干嗎?”
“好吧,算我錯怪你了?!蓖貘櫿沟恼Z氣軟了,緊接著卻話鋒一轉(zhuǎn),“你攤上這種倒霉事,我偏偏幫不上你,可能我……我們確實不合適吧。”
“你……你這話什么意思?”
“云娜,我不想再耽誤你了?!?/p>
“你想分手……為什么?”李云娜恍惚了數(shù)秒,憤怒地質(zhì)問道,“王鴻展,我到底哪兒不好,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你挺好的,是我配不上你?!?/p>
“哼!好可笑的借口?!崩钤颇染o緊咬著嘴唇,“王鴻展,你另有新歡了?”
“不是。你早就知道,我給不了你未來,一段沒有結(jié)果的感情是不會幸福的……我們都別強求了?!?/p>
“你真是可笑至極。”李云娜已欲哭無淚,“當(dāng)初是你非要死乞白賴追求我的,我多會兒強求過你?呸,你真不要臉!”
“呵呵,如果我只是一個窮光蛋,只怕死乞白賴也沒用吧?”王鴻展含沙射影道。
“你……你的意思是我看上了你的錢?”
“李大美女,我確實沒少在你身上花錢?!?/p>
“呸……呸!誰稀罕你的臭錢?你真讓我惡心!”李云娜雖然嘴巴還在硬,卻不免有些底虛,“你在哪兒?我要親自過去跟你談?wù)??!?/p>
“不必了,我現(xiàn)在正忙事兒?!?/p>
“……”
“云娜,我掛了,我們好聚好散吧。”
“我只想知道真正的原因?!?/p>
“我已經(jīng)說過了?!蓖貘櫿共荒蜔┝?,“對了,你剛才說身無分文了,等下我會從微信上給你轉(zhuǎn)賬兩千元,你先湊合著用吧。至于鹿鳴居那套房子,你想住就繼續(xù)住著唄,反正房租還沒到期——”
“你閉嘴!”從小到大,李云娜都是一個對自身美貌極度自信的女孩子,身邊一向蜂蝶成群,眾星捧月,所以她對男人的優(yōu)越感堪稱是與生俱來,幾時曾受過這等窩囊氣?
“我要掛電話了,我們還算朋友,以后你有用得著……”
“你滾蛋吧!”李云娜氣咻咻地壓了電話,淚珠卻像淅淅瀝瀝的春雨一樣綿綿而下。
被甩的感覺讓她太憋屈了!
沒過一會兒,她微信上果真收到了2000元的轉(zhuǎn)賬,她只猶豫了一秒鐘,便選擇了接收。“不要白不要。”她悲哀地想,比起本姑娘的青春損失費來,這點破錢兒簡直是九牛一毛。她很快把對方拉黑了,又刪除了他的手機號。一切都結(jié)束了!她仰天冷笑,有什么了不起的?想追本姑娘的人正排著大長隊呢……
但無論如何,她覺得自己以這種方式被甩屬實太屈辱了。這屈辱又讓她變得歇斯底里起來,變成了一只被踩住尾巴的貓,逮誰就想咬誰。
電話另一邊,王鴻展結(jié)束通話后,臉色陰沉,暗自尋思:“不像……不像!如果是她干的,不可能只丟了幾千元,就急赤白臉成這樣吧?……那又會是誰?”
他的另一部手機響了,他不悅地接起:“喂,你為什么遲遲不聯(lián)系我?”王鴻展厲聲質(zhì)問。
“老大又……又有什么新指示?”李建國的聲音有些慌亂。
“你盯李云娜這些天,確定她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反正我感覺不像她……”
王鴻展暗想,看來應(yīng)該不是她,剛才我對她那么冷酷絕情,還不住挖苦她,她表現(xiàn)出的也只是純粹的憤怒。要真是她干的,那種情況下,她一定會提起“那件事”來威脅我的。嗯,她終究還只是個學(xué)生,理應(yīng)沒有那么深的城府……
王鴻展還是不放心:“你聽著,我要你這兩天再找機會,潛入她住處看看?!?/p>
“連她那兒也要潛入?”李建國極為不解,“老大,雖然您平時分身乏術(shù),沒法總盯著她,可您不是經(jīng)常去她那兒過夜嗎?”
“笨蛋,東西要是那么好找,我早找到了,還用得著你?再說,我剛才已經(jīng)跟她鬧掰了,不方便再去她那兒了。”
“您……您和她分了?”
“怎么,你聽完好像挺激動?”王鴻展冷笑道,“我知道你小子好色,但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p>
“我哪兒敢呀?畢竟她曾是您的女人。”
“嗯,雖然她干的可能性已經(jīng)微乎其微了,我還是有點兒不放心?!?王鴻展頤指氣使道,“尤其是我剛甩了她,她惱羞成怒之下,沒準(zhǔn)兒會沉不住氣,露出一些馬腳來,這恰恰是我們最好的機會!所以老李你再辛苦幾天吧,切記要盡快行動,明白嗎?”
“明白了,老大!然后呢?”
“然后?你就瞄準(zhǔn)下一個目標(biāo),她的名字叫……”王鴻展輕輕念出一個女人的名字。
“記住了,您就等好消息吧?!崩罱▏衷囂降?,“老大,只是任倩她、她……”
“她的事兒,你暫時別管了?!?/p>
“唔……”
“老李,你好像有事兒瞞著我?”
“沒、沒有,您別誤會。”
“那就抓緊時間干吧。”王鴻展憎惡地掛斷了電話。
王鴻展正坐在一輛保時捷卡宴里,雙手舉著一架高倍速望遠鏡。透過鏡頭,他清晰地看見目標(biāo)正從一扇大門里翩翩走出。
這是一個身材像模特的高挑美女,長長的腿,細細的腰,端莊高貴,落落大方。王鴻展癡癡凝視著她,他猶為欣賞她臉蛋上那股不讓須眉的英氣。他明白,這是一個他永遠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女人,可只有這樣才刺激,太容易得到的東西,豈不是很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