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郊區(qū)。
風(fēng)嘶吼著枝丫上立著的烏鴉。
簡荻在一條滿是泥濘的小道上朝著宅邸狂奔,他醉了酒。
兩側(cè)的林子散發(fā)出幽冷的寒氣,似一條條滑膩的花蛇直往他脖頸里鉆。他已顧不了這許多:這恐怖的地方,他一刻也不愿多待。
恍惚中,他不確定這條路是不是回家的路了,還是只是他醉酒后腦子不清醒的緣故。
他揉揉眼睛,甩了甩腦袋,使勁的瞪著前方的路。
依舊是一片迷蒙之色,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似有熒綠色的鬼火。
他立住,打了一個寒噤,極力的屏住呼吸,那是什么?!
“誰?誰在那…裝神弄鬼?趕快滾出來,老子…子才不怕你。”他結(jié)巴道。
綠光越來越聚攏,似一朵綠色蓮花般聚攏。穿透霧氣,來到他身前,化成人形,站定,笑意盈盈的看他。
這是……簡荻瞪大了眼睛……活生生的通體清綠的……人。他因害怕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
“你是……是是是何方妖孽,長相為何……何如此魅惑?”話音剛落他便在心里鄙視起自己來:虧自己還是一國宰相,怎么這么慫?還有,一見面就夸人美是幾個意思,怕不恭維他幾句自己就小命不保嗎。
眼前人依舊是清冷似月光的笑,他繞著簡荻的身子打量了一圈,暗自思忖著。
他開了口,“我,哈哈哈…我叫綠伶,至于我的身份嘛,你不久就會知道,目前保密。”他伸出手指做了個“噓”的手勢。
“帶你去個地方?!钡统燎謇涞恼Z調(diào)帶著迷死人不償命的溫柔。他絲毫不征求簡荻的同意,拽住他的袖子就走。
“你你干嘛?我答應(yīng)去了嗎?你沒聽過有個詞叫“我不想去”嗎?”他頓了頓,用余光觀察綠人、綠參還是綠人參什么玩意的人的表情,還好,不像要發(fā)怒的樣子。他對他的底細(xì)一無所知,萬一惹怒了他他把自己用叉子叉著生吞活剝的吃干抹凈了咋辦,還是悠著點,對他說話客氣點的好。
“咳咳,這位公子,在下正趕夜路回家呢,除了家哪都不去了,后會無期,告辭!”他輕輕拿掉擱在他袖袍上的手,快步朝前走去。
“說得好!我就是帶你回家的,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你碰到鬼打墻了嗎?”
“什么?鬼打墻?”他這才環(huán)顧起四周來,可不是嘛,這是剛才迷迷糊糊中走過好幾遍的路,他記得左邊那棵高大挺拔的白樺,樹根部的地面上是嬌艷欲滴的紫花地丁。這棵白樺周圍圍著的都是一些楊樹,因此較好辨認(rèn)。
他回過頭茫然無助的望著他,打算讓他帶他走出去。
話還未說出口,突然,眼前的那個自稱綠伶的男人化成了一只九尾雪狐,妖媚的眼瞳閃著狼似的幽光。
他踉踉蹌蹌的朝后褪去,因為腿軟,跌在了泥地上。
“啊——”簡荻驚呼一聲,從床上一躍而起,呼,原來是場夢,他拿起手撫慰著自己的小心臟。
“老爺,你怎么了?”婢女小櫻趕忙跑過來扶著他。
他擺擺手“一個噩夢罷了。你出去吧,我再睡會兒?!?/p>
“別啊,老爺。剛剛宮里派李公公來送圣上口諭,說是邀您立刻進宮商議邊境戰(zhàn)事。李公公還在茶室候著呢?!?/p>
“邊境戰(zhàn)事?沒聽說最近邊境有戰(zhàn)事啊,奇怪。愣著干嘛,還不快替我寬衣?”他責(zé)備道。
她低頭,上前來,“是?!?/p>
三更天。
露氣凝重,花園里的促織尖聲叫著,草莖耷拉著腦袋。
他大步流星的來到茶室。
“是哪陣風(fēng)把李公公您吹來了,有失遠(yuǎn)迎,望見諒,快快請坐。”他笑到。
“行啦行啦,客套話咱也別說了,快進宮去吧,別讓皇上等急了。咱們另挑時間再敘舊?”說話間眼睛一直瞟著對面墻上的一副八大山人的花鳥圖,絲毫沒有著急走的跡象。
簡荻心下明了,“春燕,快去把那副畫取下贈與公公?!?/p>
“是?!彼帜_麻利的將之取了下來。
“這,這如何使得?宰相大人折煞老奴了。”
“沒什么,一幅畫而已,權(quán)當(dāng)孝敬您老人家。一點心意,收下吧!”
“那就謝謝簡大人了。待來日我府上有好玩意兒時,定邀大人來賞玩,到時再回贈也不遲吶”
“走吧,進宮?!?/p>
月影漸沉,他們坐在馬車?yán)?,小斯們在車外面打著燈籠,一行人正朝皇宮行進。
不知走了多久,終于來到宮門前。他們靠著通行令牌一路暢通無阻,終于來到皇帝寢宮前。
此時,一陣悠揚清脆的琴聲從門縫里傳出,儼然天籟之音。
“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簡荻不由得感慨道。
琴聲戛然而止,門被里面的人從里面拉開。白月光順著門檻爬過去,爬上一位身著玄色衣袍面容俊朗的少年身上。
“你…你不是……”簡荻在看到他的面容之后,簡直驚奇的說不出話來。
這如同潑墨山水畫里走下來的男子,這清冷優(yōu)雅高貴又帶有三分孤傲的氣質(zhì),可不就是…他——今晚我的夢中之人!
怎么會如此之巧,世上怎會有這般的巧合。他驚的簡直合不攏下巴。
“你是我的夢中人?!焙嗇缎÷暤泥止局?/p>
驚覺自己將這句話說出口時,他猛的抬頭看向門口的人。
發(fā)現(xiàn)他也正淺笑的看著自己,一如夢中那樣。他的笑似是在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