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寒暄幾句過后,由于路上被一些小事耽擱了一會兒,沒過幾個時辰便已到了用晚膳的時間。
原本以番邦皇室的習俗與禮節(jié),招待客人應(yīng)當于長桌上一同用餐,餐點全數(shù)用大型容器盛放,這些你都聽白起提到過,而周棋洛和赫連舒也曾細細地為你敘述過,并邀請你,在一切都擺平之后,去番邦做客。
然而今日,尉遲渭身居攝政王一位,卻一反常態(tài),在殿中擺起了筵席,并按照你們大魏的禮節(jié),每人一個酒桌,美其名曰,“以魏禮待客”。
此話一出,蘇瑛和你面上無波,心里則已經(jīng)有了數(shù)目;白起眉頭一蹙,手指不動聲色地握緊了劍柄;凌肖本就性格極為桀驁,不屑地輕笑一聲,但他心里明白,此處不該由他出聲說話,于是僅僅只在嘴角勾出一個略帶玩味的笑,嘲諷與諷刺之語全權(quán)交給梁王殿下來表述。
而李澤言也不負眾望,眼底冰冷,故作恭敬,但卻沒有向?qū)Ψ叫卸Y作揖:
李澤言那本王先謝過攝政王殿下了。
俞如鏡以侍衛(wèi)的身份跟隨,始終低頭不語,錦嬋則面帶不解地望了她的皇叔一眼。
你站在她身后,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忍不住低聲嘆氣。
或許是因為從小于皇宮之內(nèi)長大,而錦嬋的母親楊皇后,又煞費苦心地將她護于自己的羽翼之下,品行端正,心地純潔而善良,甚至都見不到她父親李澤淮的一點影子,因此她根本無法感覺出李澤言對待尉遲渭的不同尋常的態(tài)度,也無法聽出這二人對話間的言外之意。
這份單純,曾幾何時你也擁有,卻迫于無奈只得丟棄。
希望錦嬋不會和你一樣,被迫丟棄這份單純,學會“察言觀色”。
尉遲渭一揮手,便有幾個身強力壯的番邦男子扛了些木制矮幾入殿,整整齊齊地于王座下的兩側(cè)擺好。
幾名大力士退下時,番邦的美人便端著酒菜佳肴進入,將盛放在小碟子內(nèi)的小菜放置于矮幾之上。
你在詭異的沉默之中,專注地觀察這些宮人們,發(fā)現(xiàn)除了剛才那些搬東西的大力士以外,那些端著酒菜進殿的女子也都是習武之人。
衣著打扮可以掩蓋,但是手腳動作姿態(tài)和眼神卻是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消去的。
尉遲渭諸位請入座。
尉遲渭依然維持著詭譎的笑容,一抬手道。
原本要與女眷坐于同側(cè),且落座于錦嬋身側(cè)的你卻被凌肖搶了先——這小子故意搶在你前頭坐到了你的位置上,還對你拋了個滿不在乎的笑。
死小子……你瞪了他一眼,只好轉(zhuǎn)身跟在白起身后入座。
白起將你和他弟弟的眼神拼殺盡收眼底,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說自家娘子還是小孩子脾氣,竟跟凌肖這小子一般見識。
用膳前客套了幾句,所有人都將筷子拿在了手里,但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動筷,兩人除外。
尉遲渭和錦嬋。
錦嬋見到桌上的菜品,表情似乎很是愉悅,卻沒有察覺到除她之外的你和白起等人都盯著她瞧。
你們?nèi)砭o繃地望著她正要將一塊炙羊肉放入口中,俞如鏡差點將手中的木筷都給握斷,白起甚至都從隨身攜帶的小藥瓶里倒出一粒藥丸收于指尖,隨時準備彈射而出擊落錦嬋筷間的羊肉。
凌肖公主,方才在馬車上你不是已經(jīng)吃過了嗎?
語氣嫌棄不羈,聲線卻清澈透亮,是凌肖,
凌肖你已經(jīng)很重了,抱起來跟個豬似的,不要再吃這么多了。
你們紛紛松了口氣。
錦嬋正欲回堵凌肖的話,卻在一抬頭間發(fā)現(xiàn)了他神色異樣。
你看見凌肖對著她極輕地眨了眨眼,與白起相似的琥珀色雙眸落在了她的木箸之上,狀似輕松地勾起唇角。
好在錦嬋并非蠢鈍之人,立刻放下了羊肉,噘著嘴一臉不高興的模樣,實則心里已經(jīng)慌亂地跳了好幾下。
她發(fā)現(xiàn)凌肖的兄長白起并未出言訓(xùn)斥凌肖,而在與凌肖對視時,她瞥見了坐得與尉遲渭最近的李澤言望著她緊張的神色,便會過意來。
幸好,幸好凌肖提醒了自己……她心有余悸地自唇縫呼出一口濁氣,便聽見尉遲渭的問話:
尉遲渭呵呵,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已有婚配?本王見你似乎十分喜食我們這里的羊肉,若是愿意與我們番邦聯(lián)姻,自然可以盡情享用這里的美食!
錦嬋一愣,而你眼神銳利地掃向坐于高臺王座之上的人——該死的尉遲渭,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凌肖這恐怕要讓攝政王殿下失望了,
凌肖輕笑幾聲,抬手向尉遲渭送去一揖,眼神毫不畏懼,與其爭鋒相對,
凌肖公主殿下已經(jīng)與本侯有了婚約,大魏律法嚴明,規(guī)定男女之間定下婚約,除婚約者可解除,任何人都不可進行干預(yù),還望攝政王殿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