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成了天后之后,鄺露幾乎沒有再回過太巳府,本想著交接完璇璣宮的事務(wù),再仔細(xì)想想如何與自己爹交代。畢竟,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忘了陛下,而不是一味的陪伴付出。
收到太巳府人的口信時,鄺露并未驚訝,只是冷靜的處理好一切,只身一人回了那處。她也未指望著陛下同她一塊回去,告知身邊仙侍留了話與潤玉,煙藍(lán)色的身影逐漸隱去。
潤玉也不知自己是怎的,只是習(xí)慣性的推開了露緣殿的門,而平素總是淺笑安然立于殿中等他的人卻沒了蹤影,心頭一空,莫名的幾分失落。
仙侍“陛下,娘娘她回了太巳府,讓奴婢告知您一聲?!?/p>
仙侍低著頭,恭敬的回答,生怕惹怒了這九重天的主。
潤玉“她可說了何時回來?”
表情無甚變化,語氣淡淡,溫潤如常。
仙侍“天后離開時,并未交代歸期?!?/p>
潤玉“退下吧?!?/p>
而仙侍瞧著并未有離開天后寢殿意思的潤玉,立刻識相的將門闔上,心下卻感嘆天帝對娘娘的上心,不過離開一晚,就不悅了?偏生自家娘娘就是看不出陛下的那份心。
夜色闌珊,潤玉站在原地駐足了許久。屋中淺淺的薰香環(huán)繞,正如同那天與自己貼的極近的姑娘的味道,與她一般,清淡悠悠,卻又不失綿韻。鄺露怔愣的模樣忽而出現(xiàn)在腦中,只聽得一聲的輕笑,褪去了一身的冷寒,她不精明的樣子倒是幾分的有趣。可再看看空無一人的地方,不覺的感到寂然。
突然聽得哼唧的幾聲,潤玉尋聲望去,只見床下慢慢的探出一個腦袋來。瞧著睡醒的魘獸,潤玉無奈的緊,怎么竟在這里睡著了,真是被鄺露慣壞了。
潤玉“魘獸,還不出來?”
而小家伙腦袋又縮了回去,似是沒聽到潤玉的話,埋著身子用頭拱著什么。一陣的動靜聲,潤玉俯下身去瞧,只見一個雕刻精致卻有些久遠(yuǎn)的木盒被魘獸推了出來。
魘獸又咬了咬潤玉的衣袖,
潤玉“你讓我打開它?”
雖然那東西被放在床榻之下,卻鮮少的落些塵灰,可見主人珍貴的程度。
吱呀的聲音傳來,剛還閉著的盒子被緩緩的掀起。一堆宣紙靜靜躺在里面,其中有些微微泛黃足見時日之長。
畫卷鋪陳,內(nèi)容微現(xiàn),而隨著那畫面的打開,臉上的神情一僵,畫面上的夜神的他,是那孤寂千年中的那個冷清的他。
銀白的龍尾浸于清澈池水中,少年閉著眸子,神色泰然,右手微微扶額,墜落池中的星辰的光微亮,映的如玉的面龐皎然出塵。而那不遠(yuǎn)處的石頭后,依稀的探出了個腦袋,是明媚的無憂傷的鄺露。姑娘眼神好奇,卻透著年少的歡喜。
潤玉“你何曾見過真龍?”
鄺露“見過,我見到的那條龍,是個真正的謙謙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鄺露“好像比初見的看起來更加漂亮了呢!”
指尖微微泛白,震驚,恍然還有蔓延心底的說不上來的滋味百味交纏,從來都是算計于心,淡然冷靜的潤玉一瞬間,腦海空白,以前與鄺露種種遍遍劃過,只是卻鮮少憶到如畫上少女那派的活潑明媚的模樣。
那一堆的宣紙盡數(shù)散落于桌案,清秀的字跡卻一句不差的闖入眸中。
鄺露“原來,我暗自喜歡的那條龍,便是夜神殿下。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潤玉,溫潤如玉的潤玉?!?/p>
鄺露“我女扮男裝入了璇璣宮,卻不想早已被殿下看出,只是并未及時戳穿。那日,殿下取下我的頭盔,我卻只記得,殿下身上若有似無的味道很好聞?!?/p>
鄺露“我拉著鯉兒,親眼見他承受喪母之痛,那時,與世無爭的殿下徹底的心死了。追求一方清凈的夜神終是被逼的算計了人心,而我卻只能在身后不遠(yuǎn)不近的陪著他,見他湮沒于黑暗,卻沒有資格去為他帶來光亮?!?/p>
鄺露“殿下轉(zhuǎn)身落下的淚很涼,涼意入骨,那滴淚落在我的臉頰,苦澀揪的心疼……”
鄺露“殿下今日很歡喜,只因水神殿下應(yīng)了婚事。我自是歡喜的,歡喜我的陛下,所盼成真,所愿即達(dá)。心神不穩(wěn),碎了一地的茶盞,只是意外,對啊,是意外?!?/p>
鄺露“陛下俯瞰眾生,可眼中的落寞那樣顯然。而我只能作為一個臣子,只能仰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默默相隨,只望他某一天回頭時,不是一望無邊的空曠。只是,卻從未見他回頭?!?/p>
鄺露“……”
渾身血液像是凝固般,唯有那心跳的異常,玉指微僵,風(fēng)起紙落,脫了手中,只是那淡墨筆痕一筆一劃的印在了心間,筆鋒的感觸縈繞心頭,是姑娘的的憂思,情絲,小心翼翼的相思。猛然醒悟,不知何時,那個在他身后默默陪著的人,已然入了他的心間,他甚至有些依賴那些暖意,即便不停的騙著模糊著那不知名的情愫,可一旦她消失片刻,那久久未嘗的懼意便煩躁占據(jù)心房。
月光透過窗紗,灑在那人清潤的側(cè)臉,借著微微的光亮,依稀見到唇角微微勾起,昭昭韶華,柔的如輕紗幔帳微拂。笑那個姑娘真傻啊,傻的讓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