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墊下頭的泥是新鮮的,這估計是剛從墓里頭出來,難怪能在城郊的這一線接著她。
無巧不成書,季時休正好找他有事,他就自個送上門了。
但她剛剛跟人這么鬧了一番,現(xiàn)在知道黑瞎子的身份,反而更尷尬了。只是有事相求,日后必定還會再見,尷尬也得硬著頭皮上。
季時休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臉皮收拾收拾放到一邊,上前跟人搭話。
“黑……黑爺?”季時休趴到前排座椅上,伸手扶了一下人肩膀跟人套近乎。
明明面臨著同樣的尷尬,黑瞎子卻比她鎮(zhèn)定多了,面色不改,這讓季時休有些驚訝。
“喲,小姑娘瞧著不像是能認識我的人嘛?!焙谙棺诱f著,季時休彎腰彎得難受,干脆爬到前頭的副駕駛上。
“黑爺在道上這么有名氣,誰不知道?我這不是凍傻了嘛,腦子一下沒反應過來。黑爺剛從斗里出來吧?都收了什么東西?”季時休一旦決定放下臉皮就格外自來熟,也不管身邊的人還打不打算理她,自顧自的說自己的。
“看小姑娘長得挺清秀,沒想到是同行嘛。”黑瞎子說話語氣不變,手上用方向盤向右拐了個急彎卻沒吱聲,季時休一心想著和人搭話,還沒開口就被人毫不留情的甩到車門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氣,脾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操他娘的。
季時休在心里罵娘,恨不得立刻掏出手機給人打差評舉報,但實在是有求于人,只好強迫性要求自己好言好語。
“哎,我身體不怎么好,不干地底下的生意,只碰地面上的。我姓季,季時休。說起來黑爺與我還有一面之緣,就是貴人容易多忘事,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兩年前您在李家接了個活兒,下斗前我給跳了一段兒,求了根簽?!?/p>
她這么一說,黑瞎子也想起來了。
季時休雖然只是個跳大神的,但在道上其實也算是個人物。這姑娘年紀不大,卻很會營銷。這幾年科技發(fā)達,驅(qū)鬼祈福那一套在普通民眾那不好使了,她就看準了盜墓這行。
盜墓的多半喪心病狂,但又多半害怕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所以才有“雞鳴燈滅不摸金”這種說法,實際上只是干了缺德事又虧心,點個燈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而這姑娘的確厲害,明明沒什么道行,卻生生把她的招牌傳得跟那句口號似的。大家雖然知道不一定有用,卻也都覺得是個規(guī)矩,花錢求個安慰,算是下斗前動員會例行打氣了。
而相見不相識這事兒,還真怨不得季時休,他兩對彼此的形象都太先入為主了。
季時休覺得他是個滴滴司機,所以對他戴墨鏡這事很意外。他瞧著小姑娘眉清目秀,披肩發(fā)還燙個卷兒也沒料到是同行,本身就只見過一面,想不起來很正常,畢竟大家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
話說開了誤會也就沒了,黑瞎子騰出一只手在褲口袋里摸煙。煙是找著了,打火機卻不知所蹤。余光搜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剛轉(zhuǎn)彎的時候甩椅子下頭去了。
……
這回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