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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炭(全文)

女裝主播和他的同居男友

阮青書初見暮蘅那時,正是揚州三月,細雨過后,落得滿街的桃紅李白,在晚間的昏黃燈火下閃爍著黯淡的光。

暮蘅手執(zhí)一把油傘,將一只帶著體溫的梨遞到他手中,柔聲問他,可愿意同他一起回家。

當時阮家正沒落,他剛從富家少爺,落魄成為露宿街頭的小乞丐,身上唯一彰顯身份的一襲衣衫也被個小流氓騙了去,還無端討了一頓打,滿臉青紫。

他捧著那個梨子,低頭清脆的咬上了一口,卻遲遲不敢抬眼看向暮蘅。

那個男人就靜靜地等著,等他將那個梨漸漸啃得脫了形。

他問:“你可是不樂意?”

阮青書頓了頓,隨后便應了下來。

暮蘅只是輕笑,“那好,我背你?!?/p>

暮蘅背這滿身泥濘的阮青書走了半夜的山路,阮青書沉沉的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已是月色高懸,山里寂靜,唯有雨水低落在枯葉之上,伴著幾聲鳥鳴。

阮青書睡意朦朧的問,還有多久才到??!要不將我放下,自己走吧。

男人收了手臂,摟得阮青書更加貼近自己的脊背。

“無事。再睡一會,就快到了?!?/p>

阮青書無奈,只好任他去了。

再次醒來時,卻是那男子正用浴巾幫他清理身體,一桶的臟污,叫他低垂著腦袋,有些難為情。

男人將他收拾了妥帖,又替他抹了些藥,才將他的果體套進了屬于他的寬大的褻衣里。

門外有個漂亮的小丫頭應聲而入,暮蘅只讓她帶阮青書下去就寢。

聞言,他卻愣在原地絲毫沒有挪腳的意思。

“我…我可不可以留在這里睡。”鬼使神差的開了口,他自己心下也是一驚。

男人只是背著手輕笑著道了一聲好,便遣退了小丫頭。

他躺在床榻上,面對著土墻,手里緊緊攥著錦被卻是久久沒能入睡。空曠的房間里,只有那男人沉入浴桶歡樂的曖昧的戲水聲。

他聽著,心中卻是一番狂跳。

暮蘅恐怕將他從睡夢中吵醒,揮袖滅了燈,就連掀錦被上床的動作都透著小心翼翼。

他們并肩而眠,天色逐步明亮。

清晨,他伸著懶腰推開門扇,只見一方晴好,滿園的桃李在春風中如雪般飛揚,昨日救他的那個男子便著一身茜色衣衫靜靜坐下樹下,一手挽著書卷,一手摩挲著桌上的茶杯。

小丫頭抬眼見著他,便同暮蘅耳語了一句。

男主聞言輕輕抬眼,笑著和他說話。

“別在門廊下站著,今日天氣尚好,出來曬曬吧?!?/p>

他有些脆生生的道了句謝,便踩著青石板在他身邊坐下。

暮蘅放下書卷,抬手替他斟了一杯茶,白霧裊裊,隨風而化,有白色的花瓣自空中飄零而下,落入杯中輕輕點起一圈漣漪。

阮青書只是愣愣的看著。耳邊卻又聽得那男子喚“慈兒”去廚房端出一碗濃香的雞湯來,說是要替他補補身體。

他默默的舀起一勺湯來,送到嘴中。

暮蘅眉梢?guī)Φ目粗骸叭绾???/p>

阮青書有些不舍的咽下,抬眼對上男子的視線:“味道極好。”

暮蘅聞言便沖立在一側的丫頭慈兒豎了個大拇指,還說:“以后,你住在這里可有口福了,慈兒的廚藝當屬世間一絕?!?/p>

春風呼地從他耳邊吹過,吹起男子的墨發(fā)。也吹起他滿心的悸動。

“風兒大了,你穿得薄,還是先隨我進屋吧?!?/p>

阮青書隨男子走到門邊,卻是再不動了。

“知道了,你去隔壁房間吧?!?/p>

“謝謝?!?/p>

他躺在床榻之上,思緒萬千。

那男子將他帶到這里到底是存著什么心思,可他如今落魄至此,身上又有什么讓人家可以貪圖的。

或許那面善的男人真的是老天爺送到他身邊的一個貴人,就是為幫他渡劫的。

若如不是他在雨中伸出援手,他怕早已是忘川河畔,一只衣衫襤褸的野鬼罷了。

“青書少爺。”有聲音自門外傳來。

他騰得從床上跳起來,慌張的抓了抓雜亂的頭發(fā)。

小丫頭是來給他送衣服的,末了還和他坐一起聊上天了。

慈兒是個自來熟,倒替他免去了許多尷尬。

“也不早了,和我一起去準備午膳吧。”

他有點猶豫,畢竟是做慣了少爺,這些個雜活他是從未做過的。但想想又覺得仿佛自己有些擺架子,只好借口說自己不擅廚藝怕是做不好。

慈兒性格倒也隨和,只是說有不會做的,她自會親自教他。

阮青書見沒有回旋的余地了,也只好套了件新衣跟著慈兒出了房門。

從暮蘅房前經(jīng)過時,只見他立在書案前,正磨著墨。

慈兒朝他背影喊道:“公子,中午吃青團可好,早上踏露出門采了好些艾葉回來,可新鮮了?!?/p>

暮蘅這才回過身來,朝二人道:“怎么逼青書也要下廚了,他身體尚未痊愈,恐不能太勞累?!?/p>

“才不是我逼他呢!”小丫頭噘嘴嘴,朝阮青書擠了擠眼睛。

阮青書明了,朝暮蘅道:“是我央求著慈兒姑娘教我的,如實一直躺在床上,怕是更不利于身體恢復了?!?/p>

“那…好吧?!?/p>

“好了,公子那我們就先去做準備了?!贝葍豪钋鄷囊滦渚鸵庾?。

暮蘅忙喊道:“青書。”

“嗯?”他回頭,只見暮蘅站在屋里,從窗口望進去,就像是仙人置于畫中。

“衣服可還合身?”

“嗯?!比钋鄷c頭:“多謝公子費心。”

“那就好,那就好?!?/p>

雖然有廚藝超群的慈兒姑娘一旁指導,但阮青書還是手忙腳亂,出了不少岔子。先是被柴火燙傷了后,后又是倒糯米面時用力過猛,將二人都弄得一身。

兩個時辰后,才終于擺出了一桌飯菜。

暮蘅坐在二人中間,夾起那青團輕輕咬了一口,抬眼便見二人正一左一右神色緊張的望著他。

“如何?”

“尚可。”

“我以前…在府中吃的都是包有餡料的,豆沙或是蓮蓉,不過山上并沒有這些東西,所以就做成實心的了…”

暮蘅輕輕擱下筷子笑道:“我個人倒是更喜歡這次做的,入口即化,舌尖喉頭滿是青草的香氣,倒更叫人欲罷不能。”

“太好了。公子都這么說了,那就肯定還不錯?!贝葍河孟掳忘c了點阮青書說:“都叫你放寬心了,有我這個大師在邊上,肯定不會差到哪了去的?!?/p>

阮青書憨憨的撓了撓脖子。

暮蘅輕笑:“瞧瞧你們,都跟小花貓似的…”

慈兒撇嘴道:“還不都怪青書……”

“那畢竟是本少爺?shù)谝淮蜗聫N…有點失誤很正常吧…”

慈兒朝他吐了吐舌頭補再理他,只顧著往暮蘅碗里夾菜。

“公子…你嘗嘗看,這是白灼的菜心,這個時節(jié)最是脆嫩…”

阮青書也不甘落后,夾起一塊肉說:“公子,您多吃吃肉,補補身體?!?/p>

暮蘅一臉無奈,“夠了夠了,我碗里都快堆成山了,別光顧著給我夾,你們自己也要吃啊!”

二人捧著筷子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是,公子?!?/p>

自那日起,阮青書就真的在這山野里落下戶來。

慈兒也不只是廚藝精湛,上樹摘野果,下河捕肥魚,都是一把好手,阮青書時常跟在他屁股后頭,幾年下來也算是學會了一身本事。

轉眼間,阮青書已和這來歷不明的主仆二人共同生活了五年。

這年中秋,三人依照往年的規(guī)矩,在庭中設了宴,一直喝到巳時,才各自散去。

阮青書回到房間,身子一碰到床榻就沉沉睡去。大概是因為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他竟做了夢。

夢中他依然是阮府的小少爺,阮府大火那天,他還央求著娘親給他買紙鳶,若不是奶媽帶著他上了集市,他怕也躲不過這一劫。

只可惜他最后都沒能再和爹爹娘親說上一句告別的話,而后再從旁人嘴里聽到他們的名字,卻早已雙雙撒手人寰,成了大火中的焦炭。

阮青書驚得一身冷汗。再閉上眼睛,卻是輾轉難眠了。正百無聊賴間卻聽得隔壁暮蘅的方門被輕輕推開。

他也不知道出于何種心理,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15圓月,桂子飄香。

暮蘅出門竟也不掌燈,就這樣一步深一步淺地來到了他們時常捕魚打水的河邊。

阮青書尋了處灌木隱藏蹤跡,正納悶時就見暮蘅走上了棧橋,邊走手里邊動作著。

阮青書看著不禁紅了臉。

那暮蘅分明就在寬衣。那如軟玉般的身體在月光的照耀下只閃亮了一瞬即被墨發(fā)給掩住了。

原來公子大晚上的跑到這河邊竟是為了沐浴嗎?

阮青書有些懊惱的轉過身去,正欲回去,耳邊卻突然響起一片水聲。

他忙尋聲望去,卻見那棧橋上早已沒了暮蘅的身影。

難不成是下了水嗎?可如若是下水也不該發(fā)出這般大的動靜。暮蘅晚上也喝了酒,若是在夢魘之中跌了水,后果將不堪設想。

他想也不想的就沖上去,趴在棧橋之上,視線在水面上匆忙的逡巡了一圈。

偏偏那云翳還將月色給擋住了,阮青書咬咬牙,正準備躍入水中,只見風起波瀾,一片幽蓮齊聲露出水面,霎時間迎風招展。

那蓮竟像上元節(jié)善男信女們放的河燈那般閃著綠盈盈的光。

阮青書有些詫異地伸長手去觸碰,只見那幽蓮像是被撓了癢癢似的,渾身顫抖,霎時間一片螢火自蓮心升騰而上,萬物都被籠罩其中。

愣神間,只見那水面吐出了好些氣泡,阮青書暗叫不好,自棧橋跳入水中。

月色逐漸清明,阮青書在水中摸索了好一會兒,才見到抱成一團的暮蘅。

他的表情看似很痛苦,身體也燙得很。阮青書將他撈出水面竟是衣服也來不及替他穿就抱著他一路奔回了住處。

慈兒被他是驚呼吵醒,這才想起今兒是他主子暮蘅蛻皮的日子。

這黃湯可真不是什么好東西,太容易誤事。

暮蘅房中,阮青書向是很關切的用帕子擦著暮蘅額頭滲出的汗。慈兒也不由分說的從他手里奪過帕子,就將人給趕了出去。

任他在屋外吵鬧,也抵死不開門。

“慈兒,男女授受不親啊!”

“我給公子洗過澡!”

“你讓我進去吧,我還能幫你搭把手!”

“不用,你去睡吧!”

“暮蘅哥哥都這樣了,我哪還有心思睡覺?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這般狼心狗肺的東西嗎?”

屋里在沒人應聲,阮青書只好繼續(xù)敲著房門。

“別吵了。公子要休息了?!贝葍撼缓?,阮青書就頓時蔫了。

覺他定是誰不著了,但慈兒姑娘不讓他進屋,他也只好守在門口,巴巴望著月亮祈禱。

暮蘅是一只精器,他原本是只蜘蛛,經(jīng)過上千年的苦心修煉才得以化成人形。之前為了解救落難的慈兒,和那野道士大打出手,受了傷,慈兒為了報答,才留在他身邊,照顧他的起居,距離那次已經(jīng)過去了10多年,但暮蘅的身體卻是一直沒好利索,這又剛好遇上了幾百年一蛻皮這樣一件消耗元氣的大事,這才…

哎??磥碇挥姓埬抢虾倎砹?。

門自內(nèi)從外打開。阮青書立馬站起滿臉關切的問:“暮蘅哥哥怎樣了…”

慈兒長嘆了一口氣,對阮青書道:“我可能要出一趟門,最多兩三天就回來?!?/p>

阮青書蹙眉,“都這個節(jié)骨眼了…”

慈兒厲聲道:“正是因為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憑我一己之力根本不能替他減輕半分痛苦,所以才要去尋高人。這兩天就勞煩你替我好好照顧他了,切忌千萬不要喂他吃任何食物,包括止疼用的藥草?!?/p>

屋內(nèi)暮蘅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阮青書尋聲望去,只見暮蘅正敞著身子在床上打滾。

“可…”

“按我說的做?!闭f吧。慈兒便走出了院子。

她竟連包袱都沒來得及去收拾。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阮青書這些天都在暮蘅房里,看著他因為難以忍受疼痛而抓破自己的皮膚,嘴里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無奈之下,他只好找來幾根粗繩,將暮蘅呈大字型綁在床榻之下。

暮蘅幾經(jīng)掙扎,手腕腳腕都被磨破了皮,滲出獻血。

阮青書不忍,只好將他松開,抱著他,讓他咬自己。

任由暮蘅將他的肩膀咬得鮮血淋漓。

那個時候他只求慈兒能夠早日帶著所謂的高人回來,能夠讓他懷里一向謙和的暮蘅哥哥能夠早日擺脫錐心之苦,重返健康。

第二天上午,慈兒回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個面覆白紗的男人。他被男人從暮蘅身上撕開,然后又一次的推開了門。

為什么!為什么每次都是他。難道他連呆在暮蘅身邊的資格都沒有嗎?

肩部的疼痛,讓他的身體失去平衡,重重的栽倒在泥水里。

又是一場雨。

他昏睡過去,在夢中他又變回10歲的模樣,他剛挨過一頓打,還以為就會這樣死去,卻不料會遇見暮蘅。

暮蘅提他擋住了冷雨,對著他笑,還說要帶他回家。

再次醒來已是三天后了,慈兒正打水要給他擦臉。

他翻身下床,卻一不小心跪倒在了地上。帶著從未有過的急切和慌張?!澳恨扛绺缒?!他怎么樣了?”

慈兒將他扶起,仔細的撣去了他膝蓋上的塵灰。

“公子已經(jīng)醒了。”

“真的嗎?你不騙我?”

慈兒笑了,無奈道“你當很閑,為何要用這種事情騙你?”

阮青書笑著搖了搖慈兒的手說:“麻煩你扶我去見見暮蘅哥哥…我…”

慈兒無奈,只好依言做了。

一進屋,阮青書就看見坐在暮蘅床榻上的那個男人。

此時他的面紗已經(jīng)被取下,竟是生的一張禍國殃民的好皮像。

男人也看見他了,卻是故意的用指腹擦著暮蘅嘴角的藥漬,曖昧的說:“你的小朋友來了。”

阮青書被慈兒安置在一旁的竹椅上,一臉不爽的看著那男人給暮蘅喂藥。

“青書,你怎么過來了?!?/p>

“我…我擔心你…”

“我沒事了,你快回屋歇著吧。慈兒說你淋了雨發(fā)了一天一夜的燒?,F(xiàn)在身子可好些了…”

阮青書疑惑的看了一眼慈兒,忙到:“額…已經(jīng)好了,就是躺久了,身體有些發(fā)虛?!?/p>

阮青書和慈兒走后,那男人竟是勾唇笑了起來:“暮蘅啊暮蘅,你苦苦追尋了幾世…就是為了這小朋友??!”

“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恐怕早就死在了道士手里,只可惜我當時盛怒之下竟善惡不分咬了他害他平白丟了性命?!?/p>

“唉…這人,哦,不,是妖但凡在這紅塵中走一遭,都逃不過宿命。就不知道你和他之間的這份緣是好是壞了…”

暮蘅看向他輕輕一笑:“無論是好是壞,我都領受得了,終歸是我欠他的。”

“癡兒,癡兒啊!”

阮青書的身體很快恢復如常,長了點元氣就開始跟在慈兒身后泡,表面上是要幫她下廚煎藥,其實是借著由頭要打聽那陌生男人的事。

“你管他是誰呢,只要對公子好不就行了?!?/p>

“可…再對暮蘅哥哥好,也不能整日跟鼻涕蟲似的粘糊在他身上啊,一起吃飯就算了,怎得還一起睡啊…”阮青書憤憤的扇了扇爐子里的火。

“一直跟在公子身邊也是為了能夠更加好的照顧公子吧。你吃什么飛醋啊!”

阮青書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跟:“我…我才沒有吃醋呢…我只是怕暮蘅哥哥被騙了而已…”

慈兒抱胸將臉貼近阮青書不換好意的笑了笑:“還說沒吃醋,那你心虛什么??!臉都紅成猴屁股了?!?/p>

阮青書往后退了退:“我…我那是…肝火旺?!?/p>

慈兒噗嗤一笑:“狡辯?!?/p>

“你也別藏著掖著了,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你對公子不懷好意?!?/p>

“喜歡…什么的……”

那個晚上阮青書失了眠。他睜眼看著滿屋子的黑暗,靜靜的想著下午慈兒說的那些話。

慈兒說自己喜歡暮蘅哥哥…

暮蘅哥哥…

是啊,他是從什么時候不再一口一個公子的叫他,而是改了暮蘅哥哥這個稱呼了呢?

怪不得他每次一見著他朝自己笑,心臟就忍不住地撲通亂跳,害他還懷疑自己心臟有點隱疾什么的。

原來是因為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愛慕上了暮蘅,所以才會…看見那個面紗男對他溫柔心里就格外的不是滋味。

喜歡…原來喜歡就是這樣一番感覺啊…

阮青書此般想著,竟是一夜無夢。

三月之后,面紗男終于覺得暮蘅的身體已經(jīng)調(diào)理的差不多了,準備離去。

臨走時,還看見阮青書正豎著眉毛瞪他。

“你那個小朋友怕不是將我當做情敵了吧。”

暮蘅懂了他的意思,也只好垂下眼瞼,無聲的笑了笑。

這三月里,可以說阮青書是想盡辦法和面紗男爭風吃醋,對臥榻的暮蘅更是萬般殷勤。

面紗男走后,阮青書雖是松了一口氣,但對暮蘅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從晨起洗漱到夜間滅燭,阮青書幾乎全部包攬。倒襯得慈兒好像一天凈是偷奸耍滑似的。

暮蘅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調(diào)理,總算是能床走動了,時至深冬,天降大雪,阮青書扶著暮蘅坐在窗邊,又怕他受寒,為他貼心的披了大氅,挑了炭火。

暮蘅看著院子里的落雪,一邊吟詩,阮青書就伏在他的腿上,靜靜的看著他。

“青書你可知道自己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代表著什么嗎?”

“我自是知道了。只恨從前身在其中,卻不得解,若不是慈兒挑明,我估計……總之心里愛慕暮蘅哥哥,因此什么都愿意去做?!?/p>

暮蘅倒是沒想到能從一向臉皮就薄的阮青書的口中聽得此般灼熱的話語,頓時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阮青書也不待他有所回應,便自顧自的起身含情脈脈的對上暮蘅的唇,輕輕吻了下去。

察覺到身下男子的僵硬,阮青書便停住了。

“暮蘅哥哥可是覺得青書此般太過操之過急?還是說感到惡心?”

“沒?!?/p>

阮青書輕輕一下,低頭在暮蘅額頭啄了一口,便將他擁入了懷中。“哥哥你對我真好。以后我一定也會對你好的…”

暮蘅笑了。

“何時仗爾看南雪,我于梅花兩白頭?!?/p>

春華驟然而逝,夏蟬長鳴,秋葉灼紅,冬雪紛飛。歲月更迭,只在咫尺間。

這年春節(jié),阮青書下山才辦年貨。在集市上遇到一個瞎眼的半仙。眼看暮色將至,怕暮蘅會擔憂,阮青書急于趕路,不想再和他糾纏,就花了十幾文錢從半仙那里買走了一個護身符。

后來回到家中入寢更衣時,便隨手將那護身符塞在了枕頭底下。便和暮蘅行云雨直事了,卻不料這個無意之舉,竟害的暮蘅在短暫的幾天之內(nèi)竟顯老態(tài)。

阮青書一覺醒來,卻見暮蘅滿頭銀發(fā),皮相松弛。

他大覺著逃走。在山路上正巧迎面碰上當日那瞎眼半仙。

“公子,你為何驚悚如此啊!”

阮青書結結巴巴的向老人說明了緣由。“…事情就是這樣?!?/p>

“原來如此啊?!蹦窍寡郯胂晒首鞲呱畹霓哿宿酆印?/p>

“何…何解?!?/p>

“公子可還記得我當日售你那枚平安符?!?/p>

“……”

“公子有所不知,那符咒于凡人來說常佩于身可逢兇化吉,辟邪去兇的功效,倘若是妖精的話…”

阮青書咽了咽口水:“妖…妖精…”

“公子,想必你是撞見邪祟了?!?/p>

阮青書蹙眉一把揪住瞎眼老者的衣領說?!吧儋u關子?!?/p>

“誒……使不得,使不得啊…”

“說!”

“公子可曾聽聞過一坊間傳說。事關玉面蜘蛛的。傳聞那蜘蛛精面容似玉,有勾人攝魄之色,經(jīng)常出沒于山林,以吸取青壯年男子的精魂為生?!?/p>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公子。聽我一句勸,趁事態(tài)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如及早抽身啊…”

阮青書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將那老者推向崖底,待神志清明時,早已回天乏力。在山林中渾渾噩噩的轉悠了三天,他還是回到了暮蘅的處所。

暮蘅的確是較前些天虛弱,但頭發(fā)和面容依舊如常,根本不似他那天清晨見到的那般。阮青書不禁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青書。”他聽見暮蘅輕輕喚他:“還愣著干嘛?快來吃飯?。 ?/p>

“公子,你就別管他了?!贝葍簺]好氣道:“居然擅自跑去林中打獵也不告知一聲,害的公子替你擔心?!?/p>

阮青書低頭看了看布滿臟泥的衣服,干笑道:“是啊,的確是打獵去了?!?/p>

慈兒向他攤了攤手道:“既然是去打獵,那你的獵物呢?”

阮青書語塞。

“是不是太餓,直接就烤來吃掉了?”暮蘅道。

阮青書看見他臉上洋溢的溫暖的笑容就覺得心里刺痛。最后他只得順著暮蘅的話說:“是…是啊,我那不是沒吃早飯嘛,只打到幾只小兔子,一齊烤了都還不夠塞牙縫呢!”

“哼。不理你們。公子就知道替他說話?!贝葍壕镏彀捅г沟?。

阮青書有些窘迫的在暮蘅對面坐下,說道:“去的時候忘記做標記了,所以在林子了繞了幾天?!?/p>

“怎的這般的毛燥?!蹦恨康溃骸跋麓纬鲩T可一定要記得信號,你遇到什么事了,我和慈兒也能第一時間去救你。知不知道?”

阮青書靜靜的看著暮蘅,沒有說話。

他想自己肯定是睡糊涂了,才會看花了眼,居然連自己的摯愛都懷疑,簡直太不是個人了。

飯后,他便直接進屋將那詭異的平安符丟了出去。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因為有暮蘅的陪伴,他也并不覺得難熬。

阮青書轉眼到了弱冠之年。當天夜里他和暮蘅一如既往地折騰到半夜才昏昏沉沉睡去。但這一覺并未睡得安穩(wěn)。自那次看見暮蘅一夜白頭之后,他就總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夢。

夢見暮蘅在水里蛻下一張人皮,夢見暮蘅在山林中不著一縷伏在一頭野牛身上啃食生肉,月色下竟糊得一臉一身的赤紅,還夢見他將其它男子摁在床榻上,齜著毒牙吸食他的精魄,直到那人成為一具干枯的,面目全非的尸首……

他從夢中驚醒,卻是不敢翻身去確認背后的暮蘅到底是人還是鬼。阮青書小心翼翼地將搭在自己胸口的手臂挪開,輕手輕腳的開門走了出去。

他又一次來到那個河邊,站在昔日暮蘅所站的那個地方,只是自那晚之后,他再為見過那般詭異的盛放的蓮花。

“公子…”

阮青書一僵,后背瞬間就冒出了些許冷汗。

“公子……”

那聲音仍在繼續(xù),阮青書也早就聽出這聲音正是出自當日被他推落懸崖的瞎眼老者。

“你…你不是死了嗎?”阮青書沒敢回頭,緊閉著雙眼怯怯的問道。

“公子說笑了。”身后那人真的嘿嘿的笑了兩聲,然后才道:“看來公子并不信我當日所說。”

阮青書沉默了。他心里的確更愿相信當日所發(fā)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公子如若還不相信可將這粉末拌入飯菜之中,屆時妖孽顯出愿形,一切自會明了?!?/p>

揣著藥回到床上的時候,暮蘅被他的動作擾醒了,大概尚不清明,只是抱著他的手臂嘟囔:“青書…你上哪去了…被窩怎的這么涼…”

阮青書驀的一滯,將暮蘅的裸露的手臂從新按入被里,含糊道:“吃懷了肚子,蹲茅房去了?!?/p>

聞言,暮蘅竟是癡癡的笑了?!岸甲屇銊e空腹喝酒了…你非不聽。現(xiàn)在好了吧!”

阮青書只覺得腹上一涼,竟是暮蘅的手。

“暮蘅哥哥……”

“肚肚不痛…哥哥揉揉…”

暮蘅要幫他揉肚子,阮青書也只好由著他。大概是困意來襲,暮蘅很快便又沉沉的睡了去。

他怎么也不能將暮蘅和那些茹毛飲血殺人不眨眼的妖孽聯(lián)系在一起。無論如何他都該相信他的。是暮蘅在10年前救了自己的性命,如若不是他,自己又怎能逍遙的活在世上?是他供自己吃穿,最后甚至將甘愿自己連人帶心奉獻給自己,他實在是沒有任何理由去懷疑他。

他的暮蘅哥哥是待他最好的人,他不該因為旁人的幾句挑撥就對他百般懷疑,甚至聯(lián)合外人來害他。

可…明明打算天明后就挖個坑將那來歷不明的藥粉埋掉,裝作一切都沒發(fā)生過的…他最后還是將那藥粉化進了暮蘅的茶杯里。

他甚至僥幸的想,暮蘅哥哥如果不是妖怪,也好讓那個瞎子看看…哦,不,他本來就瞎了,根本看不見。或者說他只是為自己求個心安……

暮蘅在他的注視下飲盡了那杯水,然后便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倦了,聲稱自己要回屋休息。待阮青書攙扶著他向屋內(nèi)走去時,發(fā)發(fā)覺暮蘅竟全身發(fā)燙,像是要憑空燒起來似的。

暮蘅躺回榻上,便要將阮青書趕出去。但阮青書哪肯依他,他便扯著嗓子喚慈兒。一聲比一聲迫切,也一聲比一聲虛弱。

慈兒推門而入時,暮蘅已經(jīng)身不由己了。他眼睛血紅,抓著阮青書的胳膊就要咬下去,若是再遲上一步,他的胳膊怕就要保不住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床上的暮蘅褪下他熟悉的面貌,露出內(nèi)里黑色的皮肉,斗大的肚子,甚至還有帶著絨毛的多根觸手…

此刻的暮蘅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他不再溫柔,也不再漂亮,他甚至覺得那怪物看見他張開的血盆大口里正濕答答的滴著口水。

他連滾帶爬得出了屋子,抱住廊下的一根柱子,竟哇哇大吐起來。

吐得一身一地的穢物。大約一刻鐘后,慈兒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他剛振作了精神,想要張口問上一句,暮蘅,他的暮蘅現(xiàn)在怎么樣了,就被慈兒一巴掌扇得腦袋嗡嗡作響。

“你滾!”

阮青書從未見過慈兒這般的表情,她以往雖也和他斗嘴,卻是俏皮的,可愛的。

而現(xiàn)在卻是真的想至他于死地。

他從穢物中爬起身來,踉踉蹌蹌的走向了外邊的世界。那個不再有暮蘅也不再有任何溫存的世界。

他走出了十幾米,剛想回頭告別自己生活了10年的地方,就見天空一個白影掠過,最后落在了暮蘅的院子里。

看那身裝束分明是那日的面紗男。

他有些嫉妒的奔了回去,粗暴的推開門打算好好質(zhì)問一番,暮蘅到底和這男子是什么關系,就見床榻之上,那只黑色的蜘蛛正不受控制的噴吐著綠色的液體,那液體極臭,且具有很強的腐蝕性。滿屋子的家具都在那液體中冒著煙。

阮青書幾乎是下意識的捏住了鼻子。

他早已不記得,自己曾壓在暮蘅的身上,曾吻過他的唇,曾與他嵌合。

暮蘅其實是白紗男(狐貍)洞口的一只玉面蜘蛛,他們一塊修煉,同時化成人形,是風雨同舟的好兄弟。

直到后來暮蘅遇見了那個道士,為他所傷,卻偏偏被阮青書的前世救下,從此便接了緣。

白紗男和慈兒不一樣,他顧不得任何情面,一伸手,就掐著阮青書的脖子將他懸在了半空中,然后又將他摔打在墻壁之上。

“說…拿藥到底是誰給你的!”

阮青書嘔出一口血來,抓著自己的脖子不斷咳嗽著。

“說!”

又是一擊,阮青書幾乎疼得當場昏厥。

“是……瞎眼半仙……”

“又是他!可惡!”白紗男正欲收緊力道,給阮青書一個痛快,就聽得床上的暮蘅獸相人聲道:“白…白梟,別…”

“暮蘅!你別在執(zhí)迷不悟了!他害你害得還不夠嘛!當初救命之恩你早在前世就已許他榮華,又何必在追尋到今世…”

慈兒聽到這里已是泣不成聲。

“我…咳咳…我…”

阮青書抬眼看向床榻上的巨物,竟覺得它的眼睛里泛著一絲柔情。但他很快就發(fā)覺,那最后的柔情已經(jīng)慢慢發(fā)生了變化,先是憤怒不甘,然后是失望心死。

他這才領悟過來,想要爬到暮蘅的身邊去,告訴他是他做錯了,他后悔了,可不可以再回到從前,可不可以當做這一切都沒發(fā)生過,可不可以再做回他的暮蘅哥哥,在笑著和在雪天里吟詩…

他的手觸碰到地上那綠色的液體時就迅速萎縮腐爛,但他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

“暮蘅…暮蘅哥哥…”

白梟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齷齪心思,竟是毫不猶豫的一腳踢了過去,阮青書一時受不住,直接昏了過去。

這一次昏迷,他竟是混混沉沉的做了許多夢。

夢見他的暮蘅哥哥拖著蜘蛛慣有的臃腫的腹部立在他面前,靜靜看著渺小的他,眼睛里就落下血淚來。

“青書…我…我從未想過害你…你該直到的啊…”

“可是你為什么不信我…”

“為什么非要去尋求什么所謂的真相。”

“青書。你可把暮蘅哥哥害慘了…”

“青書…青書。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嗎?那天我第一次見你,為你撐傘的那個晚上?!?/p>

阮青書攤在原地,熱淚縱橫的點點頭。

“其實一見到你我就知道是你了。”

“暮蘅哥哥…”

“你原本就是個漂亮孩子,就算是躺在泥污里,眼睛也是亮的…”

“……”

“你說你戀慕我,我真的高興得快要瘋掉了。我以為自己己世的等待終于得到了回應…青書,謝謝你曾對我溫柔…但如今。我們就真的是兩不相欠了…”

“不…不要…”阮青書想要伸手去抓,卻只撲得了一個歡幻影。

“青書…以后就不能一起賞花,看雪了…”

“如果你想就再回到我的身邊吧,無論是花或是雪,只要暮蘅哥哥想要看的青書都可以…”

“太晚了?!?/p>

“暮…暮蘅哥哥…”

“青書,時間到了,我該走了。以后……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但求來生別在遇見了?!?/p>

“不!不要…暮蘅哥哥…暮蘅哥哥!”

阮青書終是失去了暮蘅,終是失去了所有。

先前三人居住的小屋也因主人的離去,失了法力加持,它不過是一個平淡無奇的空地而已。

阮青書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卻只找到了一紙殘卷。他用手掌小心翼翼的擦去表面的浮土,然后張了張口,啞著聲音,將那句詩給拼了出來?!昂螘r仗爾看南雪,我與梅花兩白頭?!?/p>

他抱著殘卷,絕望的仰著頭,他突然想起幾年前,他也曾伏在暮蘅的膝上,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聽他一字一句,念完了一整首。

可往昔以不復存在,往日種種都因他一念之差成泡沫破碎了。

他再也見不到他的暮蘅哥哥,也聽不到他溫柔地喚一聲自己青書了。

驚堂木一拍,那評書老頭卻道:“今日的完了,明日續(xù)講水滸?!?/p>

臺下一片喧嚷。

“收了我們的錢就得好好將故事講完才行啊。”

“唉。”評書老頭長嘆一口氣道,“一言以蔽之,情深不壽?。≡捳f這阮青書在暮蘅走后便一直守在原地,最后竟憑著腦海中那模糊的記憶再造了一間屋子,周圍景致,屋內(nèi)擺設竟與之前沒有絲毫出入。每年春天,院子里便桃紅李白,一派生機,夏日綠葉豐茂,秋季丹桂飄香,冬有白雪盈蓋。阮青書在那山里整整等了暮蘅整整半生,但終究無果。直到他去世時,眼睛可不啃閉上,他就半躺在石桌上,眼睛久久注視著上山那條路,直到風蝕日曬,他腐爛成一具白骨…”

眾人一片唏噓,失望離去。

阮橋抱著筆記本擠出會場,心滿意足道:“這次的故事如果再經(jīng)過一番在創(chuàng)作,想必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p>

一個帶著兜帽的男人迎面走來,他還來不及避讓,那人就直直的撞在了他懷里。

他蹙著眉頭,正打算好好將這人好好教訓一番,卻在看見那人面容時愣了神。

“對不起?!?/p>

阮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說:“同學…你要不要加入我們的戲劇社?”

“?。俊?/p>

“哦…那個。我不是怪人?!比顦蛱统鲎约旱膶W生證說:“我是本校戲劇社的社長,我想問問你…”

那人笑了一下,隨機掏出自己的名片道:“雖然我對本校的戲劇社也很感興趣,但無奈…我已經(jīng)有簽約工作室了?!?/p>

阮橋接過那人的名片,低頭一看,在心里默念了那人的名字。

楚 衡!

“你……你難道就是現(xiàn)在最紅的那個……”

那人拉了拉兜帽,對阮橋道:“相見即是有緣,不知道同學你可愿意讓我給你簽個名?!?/p>

“?。俊比顦蛳仁且粶?,隨后將筆記本拱手奉上。“請隨意!”

“呵呵?!蹦侨私舆^本子輕笑一聲道:“你這小朋友還真是有趣?!?/p>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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