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之天若靈犀

話說墨淵本打算回昆侖虛的第二日便閉關(guān)修養(yǎng)，只因前來朝拜的小神仙一波接著一波，生生將日子往后順了好幾日。這些日子里他自是沒有閑著，還記得他曾將一抹神識留在十一身上以便危急時(shí)刻能夠護(hù)住她，如今倒是給了墨淵尋到自家徒兒的契機(jī)。

以神識探尋天地山川本不是什么難事，奈何如今的身體情況到底比不上昔日，探查小十一的下落便費(fèi)了些時(shí)日。

這日，墨淵在大殿坐了小半日便踱步回了房，自入定中醒來時(shí)，他眼里滿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他的小十一有消息了！

昆侖虛星河璀璨，夜色沉沉，凡界卻青天白日，碧空萬里。

他去時(shí)房里空無一人，很快便聽見廊下飄虛凌亂的腳步聲，他隱去身形，聽見那熟悉的嗓音帶上了疲憊

伊洛“小洐兒，你且回去歇歇，酉時(shí)三刻再來我這也不遲。”

隨著一陣腳步聲離去，房門被推開，隨即一襲青衣映入眼簾，那身形清減了不少，瞧著近在咫尺的她，墨淵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些許恍若隔世的感慨。

房門被關(guān)上，她飄忽地走了幾步，就那么躺倒在床上，磨蹭了一會，抱著被子便睡熟過去，墨淵輕笑著搖了搖頭，果然還是他的小十一啊。遂走近床邊，為她拉扯好被子，才坐下來好好看看她，鬢邊有些濡濕，面色有些微的蒼白，眉心此時(shí)還微微緊蹙著。施了個小法術(shù)讓她沉沉睡去，墨淵起身，去院里打了些水，進(jìn)門時(shí)已運(yùn)術(shù)加至溫?zé)?，坐到床邊，?xì)細(xì)為她清理了一番，又為她撫平眉心?？粗浇枪雌?，愜意入睡，墨淵低聲道

墨淵“沒有照顧好你，你可怨我？”

回應(yīng)他的是指腹傳來的溫軟。

平阿正值用人之際，墨淵便光明正大地留了下來。巢洐的聲音他記得，從許村回來后便提出隨他去見見這里的負(fù)責(zé)人。

察覺到她看向自己的眼里滿是陌生時(shí)，墨淵心沉了沉，突然就明白了為什么這些年她從未聯(lián)系過親人，因?yàn)樗税　?/p>

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見過她這般不甚在意自己的模樣，即使是幼年，她對他亦不曾這般客套而生疏過，他的小十一有些不一樣了。

他一路默默跟在她身后，看著她熟練地診治病人，看著她不動聲色地壓下內(nèi)心的震動，繼而親切而鄭重地安撫著眾人，墨淵不難想到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她是何模樣。一個人抗下所有，看起來無堅(jiān)不摧，一個人的時(shí)候才敢放下所有偽裝。看著坐在桌邊，眼神空洞的她，墨淵提起的腳又放了下來，墨淵啊墨淵，如今的你于她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月色清冷，寒氣漸漸升起，墨淵悄悄為她施了個咒，便靠在廊下看著她，看著她緩緩回神，看著她疑惑地盯著桌面，看著她吃下幾塊桃花糕，露出魘足的表情，墨淵嘴角勾了勾，眼里滿是寵溺。

她發(fā)現(xiàn)了他，也是，他本就沒想躲，只是沒料到，她再次看向自己時(shí)，印象中歷來神采飛揚(yáng)的雙眼蓄滿了淚水，墨淵忍不住上前將她攬進(jìn)自己懷里，輕輕安撫著，心底無聲訴說著：小十一，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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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差大臣設(shè)宴款待大伙，大伙前前后后忙了一個來月，現(xiàn)下終于可以好好拾綴拾綴，個個神清氣爽。

巢洐來到伊洛屋里，只見放在床上的包袱，包袱主人正伏案寫著什么。相處過后，他雖然覺著伊洛有些特別，也不甚在意名聲錢財(cái)，見狀還是不由問到

巣洐“你要走了?”

伊洛頭也不抬

伊洛“正好你來了，書架上那幾本藥典你拿走吧，順便幫我把信遞給大人。”

巢洐朝著案邊走近

巣洐“你不多留幾日?至少用完膳再走？”

伊洛“小洐兒，我不喜與那官場之人接觸，還是走了的好?！?/p>

伊洛停筆，將紙壓好，起身走至?xí)苋∠聨妆緯?，丟給巢洐

伊洛“這是我前兩年在漠北搜集來的醫(yī)藥典籍，依你那癡迷的性子，我覺著再合適不過了，送給你作臨別贈禮吧?！?/p>

巢洐小心接過書，抱在懷里，抿了抿唇，道

巣洐“伊洛，謝謝，我送送你吧?！?/p>

渡口

巣洐“伊洛，獨(dú)自在外，你，多加小心。這個你帶上，是城東那家糕點(diǎn)，我記得你說過味道不錯?！?/p>

巢洐遞給伊洛一個小包裹。

伊洛“小洐兒就是貼心，你真不再考慮考慮做我徒弟?”

巣洐“你，你怎么！我說過了，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想留在他這里盡盡孝道——好啊，你又玩我??！”

伊洛“哈哈哈～走啦！”

巢洐望著伊洛上船，船蓬里伸出一只手扶住他，只是那衣料怎么有些眼熟呢？船動了，伊洛站穩(wěn)又轉(zhuǎn)身朝著自己揮了揮手，看著扁舟遠(yuǎn)去，巢洐才收回目光，回程路上，靈光一現(xiàn)，那，那不是莫兄么？！

前夜，伊洛來到墨淵房里——

墨淵“來了?！?/p>

伊洛“你好像一點(diǎn)不驚訝?”

墨淵“我知道你有許多話想問我?！?/p>

伊洛“你果然認(rèn)識我?！?/p>

伊洛將手里的酒壇放到桌上，就勢坐了下來，取了個杯子放在對面，示意墨淵坐下。

這架勢就是我用壇，你隨意。這下子倒輪著墨淵驚訝了

墨淵“你往日可是不輕言碰酒的，怎么?”

伊洛“唔，這我倒是不知道，先前在村里族長總以傷勢未好對我嚴(yán)防死守，出來后卻發(fā)現(xiàn)這酒，方是妙品。何況，我有許多事要問你，若不就著酒，豈不寂寞?”

話音未落，伊洛已熟練地將兩壇酒開了封，嘗了一口

伊洛“唔，尚可?！?/p>

見狀，墨淵也提起壇子飲下一口，此酒只勝在一個‘烈’字，從喉嚨燒到了胃里，墨淵頓了頓，壓下喉頭的癢意。這酒與墨淵那些佳釀相比還真是云泥之別。

伊洛“哈哈，是不是除了灼燒感，再無半點(diǎn)滋味?”

伊洛笑了笑，又道

伊洛“就是這種感覺，自我第一次喝到這酒，就覺再適合我不過了?！?/p>

笑容里滿是自己察覺不到的滄桑。

墨淵只覺臟腑的灼燒感更甚了，喉頭癢意更甚，他握拳抵至唇邊，低咳了幾聲。

伊洛“你受傷了？！”

那低咳聲一瞬擄去了伊洛的心神，連忙起身走至他身旁，輕撫著他的背，待緩下來，不由分說坐下來，拉過他的手診脈

伊洛“為什么你的身體這么虛弱?”

墨淵“無妨——”

墨淵用另一只手安撫地拍了拍伊洛搭脈的手背。

哪知伊洛拂開他的手，站起身居高臨下，明媚的眸子灼灼地看著他，仿佛氣急了

伊洛“傷得這般重在你看來都是‘無妨’，你以為你無堅(jiān)不摧嗎？還是你沒血沒肉，不會疼！”

伊洛氣極反笑

伊洛“像你這樣的人，又有什么是‘有防’的呢?”

墨淵內(nèi)心震動，自父神母神身歸混沌，自他做了這掌樂司戰(zhàn)之神，這番言論他就再未聽過了。他有血有肉，自然會痛。墨淵心里滿是熨帖，站起身，拉起她的緊握的手，溫柔地將一根根手指撐開，他說

墨淵“以前不會，以后便會了?！?/p>

在被握住手的時(shí)候，伊洛就傻了，好端端地怎么就生氣了？為什么自從遇見他，她的情緒就變得不受控制起來?而且伊洛不得不承認(rèn)，她該死的愛慘了墨淵的嗓音，被他真摯的眼神盯著，伊洛又再一次紅了臉......

為了避免自己耽于美色，伊洛轉(zhuǎn)了話頭，總算回歸正題了

伊洛“咳咳，所以，你可以告訴我，我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 我是講故事分割線 ——

對于自己的身世，倒在伊洛意料之中，果然是大戶人家，只不過是從凡間換到了神界罷了；對于自己這一身傷，如今也有了解釋了；唯一另她吃驚的便是，墨淵，眼前這人是她師父！

但一切都好似前塵往事，盡管伊洛心底已經(jīng)認(rèn)定了，卻還是不愿稱他為師父

伊洛“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墨淵也不甚在意稱謂，如今的十一沒了師徒關(guān)系的拘禁，倒有了些初見時(shí)的豪爽來。

墨淵“我想看看你，如果你愿意和我走，我便帶你回家?！?/p>

雖說自己的曾經(jīng)全歸為了前塵往事，但得知爹娘兄嫂這些年到處尋她，伊洛倒很想回家看看。只是——

伊洛“我可以和你走，不過你得先陪我去個地方?！?/p>

墨淵“好”

墨淵舉著酒壇又喝了一口，頭也不抬回道。

伊洛見他這樣，來了幾分興趣，問

伊洛“你不問問去哪？也不問問耗時(shí)多久？畢竟，額，你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不能在凡間多待……”

墨淵抬頭看著她，答

墨淵“和你，去哪都好?！?/p>

伊洛老臉一紅，舉起酒壇喝了一口，掩飾性地咳了兩聲，靜默了一會兒，又作死道

伊洛“是不是神界的師徒關(guān)系都，都似我們這般?”

墨淵輕拍著她的背，望著她，眼里春風(fēng)和煦

墨淵“據(jù)我所知，只有你我。”

伊洛“咳，咳咳，咳咳咳……”

這下子是真嗆著了……

船蓬里

伊洛又向墨淵細(xì)細(xì)打聽了爹娘和幾位兄嫂的情況，墨淵知無不言，見她很是擔(dān)心與父母親人的會面，自是認(rèn)認(rèn)真真安撫了一番，這才讓伊洛放松下來。

伊洛問：是不是男人到了你這個年紀(jì)，就已經(jīng)洞穿了世間一切，可以做到一語解千愁？

他答：我一語解了你千愁嗎？

嗯。

他笑了，看著眼前的女子。

兩人在晨間輕柔的風(fēng)里對視，能嗅到對方身上的味道，是某種刻在骨髓里的安詳，讓人甘愿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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