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見靜淵

人間·長安西市

杏花沾著夕照，像揉碎了的胭脂屑，被微風一攪，紛紛揚揚落進孟昭的銀鈴里。她蹲在青石板上，正用腳尖撥弄石縫里的螞蟻，繡鞋上綴著的銀鈴隨動作輕響，嚇得螞蟻們扛著米?；挪粨衤?，有幾只甚至慌不擇路地爬上了她的鞋尖。

孟昭突然踢飛石子，那石子"咻"地擊中巷口陶甕，驚得里頭醉漢打了個嗝，酒氣混著胡餅渣噴出三尺遠。她抓狂地揉亂雙螺髻，發(fā)間銀鈴叮當亂響，活像炸毛的貓兒：

孟昭“啊啊啊好無聊！都沒人陪我炸魚塘！”

回聲驚起雀鳥，也驚動了巷口白衣勝雪的身影。

少年不知已駐足了多久，玉簪折射的冷光如刀，將夕照割碎成金箔，紛紛揚揚落在他肩頭。衣袂紋絲不動，連袖口銀線繡的云紋都透著寒氣。若是孟雪在這，定能認出這霜雪般的氣質(zhì)——正是當年雪地里那個瀕死少年，冷靜淵。

他指尖還沾著未化的雪氣，在暖春里凝成細碎霜花。

少年突然開口，聲線似浸過寒泉：

冷酷“嗯，我也無聊?！?

這個單音節(jié)尚未落地，孟昭的袖口已經(jīng)"嘩啦啦"倒出十七八顆骷髏糖炸彈。最危險的那顆泛著紫光，里頭封印的小惡鬼正用指甲摳糖殼，把糖果震得嗡嗡直顫。

孟昭瞪圓眼，杏眼里映出少年冷峻的輪廓，照進了雪原的月光：

孟昭：“你誰呀？”

她歪頭時，發(fā)間銀鈴"叮"地一響，糖塊突然暴漲成熾烈火球。熱浪掀飛她腰間緞帶，帶起的風把隔壁糖畫攤子的蜜糖都烤成了焦糖布丁。

冷酷玄色手套精準單手按住炸彈，霜花順著指尖蔓延，頃刻將火球凍成冰雕。頃刻將暴動的惡鬼凍成表情包，最兇的那只定格時還在比中指的表情，活像被琥珀封印的蟲豸。

冷酷：“我？冷酷。”

他聲線平靜，被凍住的火球卻在掌心"咔嗒"裂開，重新變回乖巧的糖果，連里頭的小惡鬼都蔫巴巴地縮成了團。

孟昭鼓起腮幫子去搶，像只炸毛的小貓：

用力拽ing

用力拽ing

用力拽ing

小臉憋得通紅，連鼻尖都沁出細汗。

孟昭“還給我！”

糖果紋絲不動，冷酷甚至連衣角都沒晃一下。

孟昭暗中催動閻王印的力量：

孟昭“嘿——呀！”

地面"轟隆"一震——

隔壁攤位的糖炒栗子撒了一地，但糖果依舊穩(wěn)穩(wěn)躺在少年掌心。

冷酷垂眸瞥她：

冷酷“省省力氣?！?

遠處突然傳來喊聲——

冷云飛“臨淵！你在哪？”

孟昭耳朵一動：這聲音…和冷酷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怎么像曬化了的冰棍？軟乎乎的！

聽著聲音和冷酷很像，不過這個聲音沒有那么冷，應該不是很難相處。

想著，孟昭小同志眼珠一轉(zhuǎn)，猜測應該是這個叫臨淵的人的家人。她要不要和這個人告?zhèn)€黑狀？順帶敲詐……

咳咳！這怎么能叫敲詐呢？這叫友情贊助！她孟阿糯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交”到了很多給她送東西的朋友！而且送她的時候都老高興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都感動哭了呢！

冷酷突然松手，

孟昭手忙腳亂接住炸彈，一個趔趄，抱著糖果跌坐在地，杏眼瞪得滾圓。

冷云飛“臨淵！”

遠處跑來的人拂開柳枝，探出頭，卻在看見孟昭的一刻僵?。?/p>

冷云飛“總算找到你了！這位是…？”

冷酷轉(zhuǎn)身，衣袂翻飛如鶴翼。

頭也不回，一個眼神都沒給孟昭。

冷酷“路過。”

冷云飛拽他袖子。

冷云飛“趕緊回家，咱…父親等著呢！”

冷酷嗯。

聲音依舊很冷。他踏過滿地碎光離去時，誰都沒看見少年唇角轉(zhuǎn)瞬即逝的弧度——

像雪地里突然綻開的一線春光。

杏花簌簌，忽有清冽梅香壓下糖漿的甜膩。

一個少年搖扇輕笑，從樹上翩然落下，狐裘掃過孟昭發(fā)頂：

時臨淵（接住落花）：“阿糯妹妹，我們又見面了~”

“上次偷拆我蓬萊結界的事，還沒算賬呢~”

他腰間鈴鐺輕響，驚飛她發(fā)間棲息的冥蝶。 那些幽藍的翅膀掠過糖畫攤子，嚇得攤主手里的糖勺"當啷"掉進了蜜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