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仁二十四年,四月末。
夜深,烏云密布,猶如鎖籠里的野獸,正虎視眈眈地窺視著一切。萬家屋舍,墜入一片死寂的深淵。
此刻是宵禁時間,基本沒多少進出的人,只聞得見一陣又一陣的犬叫聲。
那大概是一間極少見的房間。
它出奇的寬敞,一張刻著金邊花紋浮雕的床和一層連一層的古金色帳簾,房梁是頂好的古木,雕刻著精美絕倫的繁文,還鑲嵌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在西玥國,夜明珠是不可多得的,即便是皇室,也僅有那么幾個,眼前這顆,恐怕是絕世了。
床上躺著的男人,緊閉著雙眼,眉頭緊蹙,完美的線條勾勒出一張冷峻的面容,即便是睡著了,眉宇間依舊縈繞著一股清冷的氣息。
倏爾,他這開了眼,那雙眼是純黑色的,如同黑潭般深不見底;他的目光落在那顆閃爍著熒光的夜明珠上,接著,收緊了他的呼吸;那絲絲縷縷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眼簾,亦如星光四射的欲望。
“來人,更衣!”
男人低低地吼道,帶著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承仁二十四年,五月初,帝崩,不知其所以;緊遵先皇旨意,立毅王為帝,立淳王為攝政王,加以輔佐新帝政務,承仁末年五月十三日。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熙華次年,九月二十二。
西玥皇宮,流軒苑。
苑里一偏僻的墻角處,莫名缺了個口子。一名身著宮女服的女子緩慢從破洞口鉆了出來。
她環(huán)顧四周,無人,這才長舒一口氣。
先是拍打自己肩膀上的灰塵,隨后目光緩緩落在那輪明月上,臉上揚起恰到好處的微笑。然后踏著輕巧的步伐,與宮苑漸行漸遠。
聶未晞是個奇怪的女孩子,不,應該說是個性格古怪的帝女。傳聞,琴棋書畫樣樣不精通,學女紅沒個正經(jīng)的;品茶不遮羞,賞花不睜眼……
春至,入夜小雨潤物細無聲。
御花園的花爭先恐后地綻放著,周遭頓時一遍姹紫嫣紅。
自古以來,西玥以文藝享譽大陸,文人雅士賞風論月自是少不了花兒的襯托。
那日正是難得的百花大宴,來自各地的名門望族,總少不了借此機會攀龍附鳳的。
不料卻瞧見閉目賞花的聶未晞,有人便議論道,她這哪里是賞花,分明是在玷污禮儀!
有人卻道,或許公主是在用別致的法子賞花,比如……
不過,這個觀點很快被駁回,可能嗎?真當自己是不得了的人物?不過是故作深沉罷了吧!
晉云國六公主蕭景嫣聞言,嘴角微揚,調(diào)笑道:“我倒是對西玥十一公主這般可愛的性格喜歡得緊?!?/p>
這嘰嘰喳喳的議論,當時在西玥風靡一時,成了飯后甜點。
幾乎人人都知道,帝都有一帝女,舉止不雅,不通禮儀;壞了皇室的規(guī)矩,帝王非但不責罰他,還寵著她,著實令人困惑不已。
當承仁帝駕崩的消息傳遍西玥的時候,天下百姓哀悼;當所有人都以為聶未晞不會再有人擁護的時候,結(jié)果聶未晞的親哥哥毅王聶明曜就登基了。
等等,這也太不符合常理出牌了!太子呢?太子干啥子去了?
莫約沒有人知道太子去哪了,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帝王家最是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