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被眼罩覆蓋,耳邊是廢棄建筑里滴滴答答的漏水聲,鼻腔充滿著一股灰塵的陳舊氣味。
手腳上粗粗的麻繩緊了一些,為了防止藥效過去,她會逃跑。
完全黑暗的世界,除了斷續(xù)的水聲,以及傅瀧自己的微弱呼吸聲,其他什么都聽不到。
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劃破死寂的空氣。
田盛齊怎么?這么快就放棄逃跑了嗎?
傅瀧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感覺喉嚨干澀無比,也很疼痛。
傅瀧你把我綁架,到底要做什么......
田盛齊你說呢?
皮鞋踩踏水泥地的聲音越發(fā)靠近,水聲,人聲,腳步聲之中,夾雜著一下短促的小刀出鞘的聲音。
小刀尖銳地割破了周遭沉寂的空氣,冰涼的觸感一下子抵在她的后頸。
田盛齊不過,你太年輕,猜不到。
傅瀧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她咬緊后牙槽,全身肌肉酸痛無力,根本找不到反抗的機會。
田盛齊我把DNA鑒定書寄給你的親生哥哥,他肯定會來救你。
他收起刀。
田盛齊所以,最后的結(jié)果是,他換你。
傅瀧你在說什么?我從小就沒有什么哥哥。
田盛齊你當然不知道,據(jù)我所知,你被拋棄在孤兒院的時候還只有三歲,怎么會記得之前的事情?而且你目睹父母被殺......更加不可能記得清楚。
她不敢置信地在黑暗中睜大眼睛,心臟砰砰直跳。
傅瀧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
田盛齊冷笑一聲,慢慢踱步到傅瀧的左前方。
田盛齊你不知道的,我都清楚得很。要不要繼續(xù)聽?
沒等傅瀧答話,他就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xù)講了下去。
田盛齊你做了十多年孤兒,被一位警官收養(yǎng),后來去警校學習,不久之前轉(zhuǎn)進律門八校,對吧?
田盛齊還有,你父母是被放高利貸的黑社會殺死,鄧祿德,不會沒聽過吧。
傅瀧我...我不知道。
田盛齊(嘆氣)怕什么,別跟你哥一個樣??丛谀愀鷸蛧P(guān)系很好的份上,我考慮不殺你。
傅瀧柾國?!你跟他是......
田盛齊兄弟。
傅瀧怎么會......怎么可能......
田盛齊你是想問,我這樣的哥哥,憑什么有他這么優(yōu)秀善良的弟弟,是嗎?
田盛齊那我問你,你怎么會有那樣的哥哥呢?
傅瀧你別想騙我!我根本沒有哥哥!
她的吼聲在偌大的空間里傳出回聲,空洞地回蕩在周圍。
田盛齊你不信沒有關(guān)系,可他會信。
他轉(zhuǎn)身走了出去,環(huán)境一下子恢復原來的寂靜。
傅瀧始終是不可置信地低頭思索,難道他說的都是事實嗎?
要做DNA鑒定的話,必須取得被鑒定者的血液,頭發(fā)或者指甲等,自己的頭發(fā)他們很容易拿到,可另一個人呢......
她的眼前忽然閃過一根針管。
傅瀧為什么...是他?
/轉(zhuǎn)場/
烈日炎炎下,路上行人寥寥無幾。田柾國單肩背包,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司機師傅看到是穿著一身筆挺制服的年輕人,根本不敢怠慢,趕緊穩(wěn)穩(wěn)地在他面前停下。
田柾國(坐到副駕駛,拿著手機邊撥著號碼)Sir,去中田公司,thanks。
司機被他一叫sir,立馬就感覺自己的車被帥氣的police征用,好像要去執(zhí)行rescuing(解救任務(wù))。
他根本不想把這個號碼存進手機,所以才不怕麻煩地一遍遍撥??呻娫捯琅f是沒人接聽,他昨晚回家就不見田盛齊,自己的車子也不見蹤影,今天上午打電話想問車在哪,又無人接聽。
田柾國緊緊咬著下唇,眼神望向窗外。
司機阿sir,中田今天沒營業(yè)。
司機在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燈前停車,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口茶。
田柾國為什么沒營業(yè)?
司機我怎么會知道?我也不是田家的人,而且昨天就沒開門啦。吶,有很多人要去那邊談業(yè)務(wù)的,每次拉人過去,都關(guān)起大門。害得我白跑幾趟噢......
司機我說阿sir,是不是田家在犯罪???所以才拋掉公司跑路了?
司機興致勃勃地湊上來問,以為田柾國是去調(diào)查的。
田柾國表情愈加凝重起來,想起前陣子田盛齊干的勾當,以及那天碰巧的失去聯(lián)系,還有公司的大門緊閉......
司機哇sir,你別嚇我,被我猜對了?
田柾國(抬眼看向司機)從這里開到北郊五區(qū),要多少時間?
司機交通狀況還好嘛...十幾分鐘咯。
田柾國OK。
/轉(zhuǎn)場/
-Nightmare咖啡館-
閔玧其你不知道我不能喝酒嗎?
閔玧其端起小巧的酒杯,搖晃著里面淡藍色的液體,又有些嫌惡地放下。
金泰亨怎么,你當年被人下藥,過了幾年還沒好?
閔玧其L3的藥效是終生。
金泰亨向后靠在沙發(fā)背上,抿了一口自己的冰美式。
金泰亨你的人借我用用。
閔玧其我已經(jīng)知道了。
今天中午,閔玧其親眼看見樸智旻拔掉輸液管,偷偷摸摸地從建筑的北門出走。
閔玧其其實,我不想他跟你再有任何來往,你不會故意跟我挑刺吧?
金泰亨他不是失憶了嗎?我是誰,恐怕他再也想不起來才對。
閔玧其向前靠,把胳膊肘架在膝蓋上,眼底是一片嚴肅。
閔玧其如果你把人借走,又不完整無缺地還給我,別怪我不念舊情。
金泰亨(用手輕輕撐住太陽穴)不念舊情?別忘了,圜太會那群叔父,都是你們這些人害的。
金泰亨要說情,是你們欠我的。
閔玧其警察跟社團,從來都站在對立面。
金泰亨是啊。那么你要怎么解釋臥底這類人?你最看重的學生,曾經(jīng)就是半邊黑半邊白的家伙。
閔玧其他做臥底之前以及過程中發(fā)生的,都與我無關(guān)。我只是他在聯(lián)校的教官。
金泰亨你們警察,真的都很適合來做secretservice(秘密任務(wù),指臥底)。這么幾年,香港哪個社團不曾被臥底攪成一團漿糊。圜太會,還算其中最慘烈的。
閔玧其低下頭,看著那杯淡藍色的液體,酒精的味道一下子充斥他的鼻腔。
樸智旻做臥底時的事跡,他當然心知肚明。金泰亨作為下任坐館,懷恨在心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那時,鄧祿德屬于的那個字頭,因為走私病毒源和軍火,被香港警方列為重點剿滅對象。而在里面臥底才滿一年的樸智旻,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鄧祿德——圜太會的第二十三代頭目,送上了山窮水盡的死路。
金泰亨我阿公當時那么信任他......他從剛開始只是幫人泊車,變成一個為叔父們分憂的有頭有臉的人物。只用了一年。當然,阿公堵住自己的后路,也只用了短短一年......
閔玧其在你的兄弟看來,他是叛徒。在四萬香港警察心里,他是功臣。
金泰亨是啊......就算是做過臥底,也因為碰巧失憶而做了學警,不用去做文職。以后又有機會扳倒我們,你不覺得,他真的太幸運了嗎?
在香港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也有許多的先例。不論是誰,做過社團臥底后,一般都不能再做警察,而是要轉(zhuǎn)去文職,以免他們面對社團時,無法公正執(zhí)法。
畢竟無拘束的日子,對誰都有誘惑。
金泰亨人,我一定完好無損歸還。但他的心智......我不確定。
金泰亨整理西裝,走出了店門。
閔玧其不自覺間攥緊了拳頭,眉頭緊鎖著。說實在的,他在擔心樸智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