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江天回憶起自己的之前的大半部分人生,竟然覺得有些局外人的灑脫之感。
要說江天的故事,也得從他出生說起,江天也同大部分人一樣是在父母的期盼中誕生的,然而,后來卻被他們拋棄了,是情感上的拋棄。
那個叫做父親的男人總是打他和他的生母,他起初不懂,后來懂事之后,才知曉他說的“野種”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那個叫母親的女人卻堅持她從來沒有出過軌,沒有過任何不妥當(dāng)?shù)男袨椤?/p>
江天現(xiàn)在才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那個男人說自己不像他,沒有一處相像。他把所有東西砸向小小的江天,用破舊的皮帶抽打他的臉孔,他的惡意從來無人制止,酒醉之后更盛。
江天的生母也同他一樣,在其父的拳腳之下,不得喘息。然而她沒有像影視劇里那些偉大的母親一樣維護她脆弱的兒子,和她自己。她選擇了轉(zhuǎn)移注意力,她選擇了逃避。她也毆打江天,也許,在她心里,也覺得江天是個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破壞了她幸福家庭的怪物。
至于,他們到底如何對待江天,你們大可往更殘忍更過分的手段上想,都不過分。
可是,江天死不了。他頑強的就像是教科書里那根從頑石里鉆出來的小草。
沒人替他們做親子鑒定。小江天不理解,明明只不過是一場鑒定就可以解決的問題,為何他們還要不斷地打他。
如果他們是血肉至親,他們該疼愛自己吧?如果不是,給自己尋個福利院就好了。
于是小江天夢想著爸爸媽媽一起帶他去醫(yī)院。
但后來,他的生母跑了。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她當(dāng)然不會帶走江天,于是就只剩下江天。你以為是少了一個火力?不,他代表著自己的母親承受了更多一層的攻擊。
為什么不干脆把自己丟掉?
他不會理解那個男人的邏輯。興許自己是他的一種玩具,或者家庭暴力已經(jīng)成為了那男人的習(xí)慣,像是毒癮,戒不掉。
小江天覺得自己像是一條不聽話的狗,只能被那男人牽著走。
不過,他會長大。
十二三歲的某一天,蜷著身子被抽打的江天突然間站起身來,他一把推搡開面前猙獰的男人。
然后,一場單方面的暴力,變成了互毆。
暴力是什么?是一團縈繞在你心里的黑色迷霧,當(dāng)他將你包裹時,你再清醒,就已經(jīng)犯下了錯誤。
后來有一天,左哲岱昊在看電影時,江天瞄了一眼,主角聽從繼父的建議用暴力反擊欺負自己的人之時,那副瘋狂的樣子像極了當(dāng)時的自己。
江天收回目光,他知道左大師還特地從網(wǎng)購了這本書,他翻過,不同的故事卻是相同的不幸。
不過,正當(dāng)他低著頭亂想之時,書被左大師奪了過去。
“亞歷山大沒能看到斯圖爾特后來的人生,但我能看到你的,你知道嗎?好好跟我混,別胡思亂想?!?/p>
江天笑了:“是呀。你稍微動動手指就能看穿一個人一生……當(dāng)然能看到我的?是什么樣的?”左大師卻愣住了,道:“……其實,我看不到你的。”
“???”江天滿臉問號。
“真的不能……不過也不重要了,看不到不是很好嗎?影視劇我可以劇透,人生我可不這么建議。而且算命多沒趣?!?/p>
江天挑挑眉,將視線重新放回那本書之上。
家,對于學(xué)會反擊的小江天來說徹底變成了戰(zhàn)場。他常常呆在外面,睡在街頭,卻又偶爾從窗口或者什么地方回到家里。
他的父親終于也從酗酒、家暴,漸漸發(fā)展成了吸毒。不,也許是終于吧。
這時候的江天總是摸走男人的錢,為自己提高一些生活質(zhì)量。反正錢在那男人的手里不過變成一種吸毒的資金。
江天打扮成混混的樣子,卻并非刻意如此,而是,他的破洞牛仔褲只適合混混的穿衣風(fēng)格。他用了男人的錢去染五顏六色的頭發(fā),然后又在下個周一換成其他的樣式。
那些錢就像理發(fā)店里散落了一地的碎發(fā)。
十四五歲的那年,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個女孩,比自己大上幾歲,十分可愛。她笑起來的樣子,莫名讓江天找到了一些熟悉感。
不過,最重要的是,她是個溫柔又快樂的人。江天承認他幾乎沒遇到過這樣的人。那女孩后來成了一名藝人,剛開始還挺火的,海報連理發(fā)店都貼了,店里的客人都或多或少知道她。
他從一位格外喜歡她的女店員那里聽了不少消息。
然而,真正讓他意識到她對自己的意義的是,某一天傍晚,掛了彩的他從“戰(zhàn)場”中跑出,遇到了那個女孩。女孩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那是習(xí)慣性的一眼??蓪τ趧倓倧哪腥四抢锍粤颂澋乃麃碚f,那些不重要。他將情緒發(fā)泄到那個女孩身上。他劃傷了她的手臂,他知道這對一個藝人來說意味著什么??赡莻€女孩,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不厭惡,也不是一種道德制高點上的理解或者同情之類的,他說不清楚。她只是自己捂住了傷口,十分正常的回了家。
他覺得這個女孩一定會把這件事告訴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或者埋怨他。然而沒有,他試探過那個男人,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見過隔壁那個女孩。
他再見到她時,她還是同往常一樣,只是微微地一個點頭,卻讓江天找到了某種前所未有的東西。那是尊重。
一個十四歲小孩要的尊重,被一個十六歲的女孩給予了。
理發(fā)店的女店員總是說她在追星??山炷挠X得,自己才是真正的追星。追著那顆閃閃發(fā)光的星星,即使大地上一片黑暗,處于深夜,可那人像是一顆北極星,讓自己知道自己還處于何方。
后來,那女孩搬走了。后來,那女孩面臨了不好的事情。
他終于找到了她的家,卻碰巧遇見一個人抱著一個巨大的箱子放在了她的門口。那人敲門之后,便狂奔離開了。好奇的江天率先打開了箱子看到了極為惡心的畫面,這時門內(nèi)穿來了腳步聲,他只好躲在角落里,便看到了那個少女被嚇得驚魂不定。
他從陰影中離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后來,這樣的事情還持續(xù)了一段時間。
江天在某次回家之后看到那男人自殺死亡的尸體,他突然想通了,他前所未有地輕松。于是他來到了女孩的門前,跟她說了除了臟話以外的第一句話。
“我會替你報仇的?!?/p>
……
他不需要答案。他離開了,在女孩決定出國后,他也決定殺了那個人。然后他入獄了。
他出獄之后,原本只是稍稍了解了一下她的行蹤,知道了她找了新工作,有了新住處。他在獄中他學(xué)了一些兒時沒學(xué)到的東西,也識了字。他沒找到工作,但他呆在那男人死后的老房子里也算是怡然自得。他還撿了些書來打發(fā)時光。
直到那個姓甄的女人聯(lián)系他,她是個“私生飯”,這是后來他才知道的詞匯。他那個時候叫她女瘋子,她瘋狂的迷戀女孩的明星男友白敬亭。她告訴自己,白敬亭和她已經(jīng)有了戀情,與女孩只是一時玩樂,她被白敬亭背叛了,那個女孩也終究會成為現(xiàn)在的自己……總之江天與她合作,然而,合作剛剛開始,那個女人便雇了一個人開著摩托車撞翻了女孩乘坐的車輛。他警告了她,女瘋子消停了。他卻沒想到,當(dāng)他被白敬亭調(diào)虎離山之時,女瘋子抓住了女孩。
天臺之上,他拿著長刀的時候并不是打算只砍斷鐵鏈的,他想在鐵鏈斷掉之后,再砍斷女瘋子的頭顱。
可白敬亭跟他說:“你沒有機會了……”
天臺的風(fēng)吹的許多人瑟縮了脖子,他的不清醒也被吹散吹開。他總覺得當(dāng)時有某種東西在制止著自己心里的怪物。若是不停止下來,便會失去什么十分重要的東西。
那時候,他是不明白有什么東西會比自己銘刻在心中十幾年的星更重要的。
喧鬧過后,人們先一步離去。他在那個地方做了短暫的停留。
說是停留,卻像是某種等待。他踏上天臺邊緣的時候,其實一片混亂。他的人生也正如那刻的思緒一般混亂不堪。
然后,一個聲音叫住了他,那是一個戴著無框眼鏡的年輕男孩,瞧著才十八九歲的樣子。說了一通能讓人三觀崩塌,覺得他是神經(jīng)病的胡話。
江天看著他,找到了那種熟悉感,不,可以說是一種非常確切的感覺。很奇怪。
那男孩以為他聽不懂,說的更加通俗,還做了自我介紹。
自己前面的人生,就被這個叫左哲岱昊的男孩三兩句概括了。
左哲岱昊說了一通奇怪的話之后留了一個名片之后便消失不見了。江天捏住了名片,端詳了許久,然后收進口袋去了警局做個筆錄。
吳映潔和白敬亭的婚禮過后,江天被左哲岱昊帶回了家,以他大徒弟的名義。
“爸媽,這是我收的徒弟。筋骨不錯吧,以后等他有出息,就替我管事?!弊笳茚逢蛔谝巫由舷矏偟?。
江天看向左父左母,這兩個人瞧著都是一副年輕人的樣子。自己這三十來歲的身體反倒是最老的了。但他知道,不該如此衡量他們的年紀(jì)。
“江先生?!”左父左母顫顫巍巍地出了聲。
左哲岱昊,不,左先“嗯?”了一聲:“爸媽,錯了吧。叫他小江就好。他年輕著呢。”左父左母對視一眼,驚疑不定,半晌才恢復(fù)正常,不過他們還是沒有直接叫“小江”,而是“小江先生”……
此時的江天坐在桌前回憶完了自己的大半人生,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而坐在他身旁的左先從瞌睡中醒來,半晌之后猛地坐直身子,一拍桌角道:“小江!我出去一趟,估計要一段時間。我爸媽要來問,你就跟他說我去找精靈了?!闭f罷他抬腳就要往別的世界沖,突然又挺住,“跟精靈說一聲,讓他幫我打個掩護?;仡^我?guī)院贸缘摹苯鞈?yīng)了,補充道:“你注意點安全……”
“不要擔(dān)心你師傅我!我魄需要我!”
江天就知道,肯定是白敬亭和吳映潔的事,這位左大師就對這兩個人的事比較上心。
估計是上次冥海星救得白船長和他妻子的事吧。
江天將視線放回自己眼前的公務(wù)之上,那些事和他無關(guān)了?,F(xiàn)在只要和他有關(guān)的那個人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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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有為左大師這是我徒弟!
江天左先生左夫人,您好。
左家父母江先生??。?/p>
年輕有為左大師嗯???(⊙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