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一手攥著零嘴,一手捏著清陽送給她的乾坤袋,在氤氳的香氣里閉目感知著漸漸陷入夢境的弦歌。
暖暖口中緩緩念著咒語,“人生天地間,過往皆如夢,愿你一覺醒,煩惱盡相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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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懂事起,周圍的人看我的眼神皆透著一股悲憫,這種異樣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也曾與他們理論,好似并不奏效。
他們的目光讓我的心很恐懼,是那種對生的渴望,對死的恐懼。
唯有父親待我有所不同,他對我非常好。他看我的時候,眼睛里滿是歉疚,這令我非常不解。
據(jù)父親說,我母親家境貧寒,被賣入青樓,老鴇逼她接客的那夜逃了出來。
在大街上逃亡的時候正撞在父親的懷里,后面追她的龜公揪著她的衣領(lǐng)鄙夷地嘲笑道:“你個死丫頭!你要是逃了,你們家就得賠錢,你們家那四條賤命就得餓死!”
母親經(jīng)龜公一提醒,眼中升起的信念就漸次潰不成軍,只有認(rèn)命地跟著他們回去。
父親就是在那個時候,花重金將母親贖了回來,帶回弦府做個粗使丫鬟。
父親也是剛做弦族家主不久,還未有所作為,就花費掉一筆重金,族人對他甚是不滿。
父親朝九晚五地拼命賺錢,總算是補上了空缺。在一次商戰(zhàn)中失意時,母親隨身侍奉,一夜荒唐事,便有了我。
母親難產(chǎn)而死,自我出生后,父親郁郁寡歡,只有看到我時才會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來。
那笑容里滿是愧疚,我不知道是對我還是對我母親,亦或是兩者兼之。
對母親的記憶我已模糊不清了,多數(shù)是父親懷念母親,同我講他與母親之間的事情。
我是在十四歲那年遇到了孟書卿。
彼時我在庭院中踢毽子,與隨身的婢女玩得正開心,那毽子不巧被我踢飛了,正不偏不倚地砸在被父親牽著的書卿身上。
那十九歲的少年咧嘴一笑,嘴角浮現(xiàn)兩抹淺淺的酒窩,只一眼便叫人長醉其中。
他彈了彈身上的灰塵,撿起毽子放到我手上。
“在下孟書卿,初來乍到,還請姑娘多多關(guān)照?!彼f的是外頭商人的場面話,而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跳躍著一池春色。
“弦歌?!蔽仪迩鍦\淺的一笑,心跳得無法自持,臉紅得似火燒一般。
我從小生活在弦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然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男子。
父親告訴我,孟書卿是來弦府跟他學(xué)經(jīng)商,是他好友十一個兒子里頭的老幺,也是最不受待見的那個。
我也不受人待見?。≌门c他同病相憐。我在心底這樣想,面上只是靜靜地聽著。
我有空的時候會去孟書卿的小院里坐坐,除了初見那次,他禮貌性地笑了一次之后,我再也沒見過他的笑了。
“書卿,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你要多笑笑才是!”我坐在矮幾旁吃著糕點,而他坐在對面的矮幾上,將算珠撥得噼里啪啦。
聞言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枝紅梅從窗戶里探了進來,原本陰沉的天空陡然潑灑出一縷陽光,恰恰照在他身上。
他在薄薄的金黃色的日光里,對著我,慢慢漾開一抹迷人的微笑。
我的心又一次不受控制地亂跳,慌亂得不成體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