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父親離開了,族里的叔伯們少不得要一番折騰,而我亦做好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
一日復(fù)一日的風(fēng)平浪靜,反而叫我更加惴惴不安。
良宥也跟著提心吊膽,每日的吃穿用度,都用銀針試毒。
我不禁取笑她,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卻倔強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萬萬沒想到,我最該提防的人卻沒有絲毫戒備。
父親走后的第十五天,我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開了一直仔細保管的木匣子,取出匣子里的陰陽扇。
扇子初一看,并無特別之處,以羊脂玉做十二根扇骨,以天蠶絲做扇面,一面黑一面白,上面空無一物。
黑的那扇像無窮無盡的黑夜一般,白的那扇像茫茫無盡的雪原。
兩面扇墜上掛著的玉墜中有字,父親說那是啟動扇靈祭的咒語,每一次啟動,會有一生靈囚于扇中,供扇靈享用。
我用手指輕輕地撫弄著白色的那面扇子,心里惦記著父親與孟書卿的安危。
指尖傳來一陣刺痛,我低頭一看,手指扎出了一個血口子,殷紅的血珠子滴到白色的扇面上,頃刻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手指的血口卻依舊流著鮮血,又一滴血落在扇面上,再一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驚得目瞪口呆,這扇子果然神奇!神奇里卻透著一股邪氣,壓迫得叫人喘不過氣來的邪氣。
我慌忙收了扇子,裝進盒子里。
翌日清晨,一聲驚呼嚇得滿院海棠花都驚落了不少,棲息在枝頭的鳥兒四下飛散。
“姑娘!姑娘!不好了!不好了!”良宥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
我吃了糕點,正噎的慌,一口水還含在嘴里,強壓著等她把話說完。
沖進來的良宥滿是淚痕,一雙眼睛哭得通紅,抽抽搭搭地說:“家主遇上海盜了!孟公子拖著滿身傷痕趕回來報信,此時尚不知是死是活!”
“噗!”我喝了一半的茶,盡數(shù)噴了出來,似晴天被雷劈中一般,腦袋里炸得一片空白,丟下茶盞,提著裙裾,手忙腳亂的往書卿的院子里跑。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他房間端出來,我的雙腿軟得使不上力氣,在良宥的攙扶下,才慢慢挪進書卿的臥室。
滿鼻子血腥味,而躺在床上的書卿,身上數(shù)十道傷口,皮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我好怕他就此醒不過來了。
宅子里最好的大夫,正圍在書卿的床邊,給他請脈。
我死死盯著大夫的嘴,生怕他說出書卿沒救了這種話來。
大夫捋了捋麻白的胡須,搖頭嘆氣。
“去請城中最好的郎中來!但凡能救活書卿者,我必有重謝!”我?guī)е耷粚α煎督淮宦?,?nèi)心早已崩潰。
大夫領(lǐng)著丫鬟仆人退了出去,書卿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微弱的呼吸像是一根纖細的麻繩吊著一把鋒利的刀,仿佛隨時都會斷裂,給我胸口最致命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