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找了一輛不起眼的青油氈布車,獨孤纖塵坐上去便閉目假寐。面容安寧的仿佛睡著了一般,窗簾子吹起,她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下,帶著清麗動人的氣息。
“公主……”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墨竹輕輕開口喚道。獨孤纖塵有些不愉的睜開眼睛,這還沒到宮中,又是怎么了?
她從窗子外瞧了一眼,她們正處在一條小巷里,僅容一輛馬車通過,而正前方有一輛朱輪華蓋的馬車,掛著一個“沈”字。
看來是起爭執(zhí)了,對方不肯相讓。獨孤纖塵嘴角旋起一個凜冽的弧度,京中姓沈的人家不在少數(shù),可用得起這樣馬車的,想來也只有左相府了。那馬車里坐著的,看來的方向,是珍品閣,應當是哪位小姐吧。
“大概知道坐得是誰嗎?”獨孤纖塵完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看著墨竹突然問道。
墨竹微微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低聲道:“左相府,沈憐容?!?/p>
沈家有女,譽滿京華。這個沈家指的是左相府,而沈家女指的則是沈映容,她可是出了名的才貌俱佳,溫柔端莊。至于沈憐容,雖也不差,但在沈映容的光環(huán)下也就黯然失色,只能淪為陪襯的綠葉了。
沈憐容,還真是狹路相逢。
而沈憐容在馬車里等的不耐,一把掀開水晶珠簾以及外面一層錦簾,水晶相碰的聲音清脆好聽。她冷聲道:“不知哪位大人在馬車里,這是左相府的馬車,還望相讓?!睅缀跏敲钍降目跉狻?/p>
對面的馬車半天不見動靜,直到沈憐容的耐心快要告罄之時,從馬車里伸出一只纖纖玉手,撩開了布簾。
一個丫鬟先越下馬車,扶著后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待兩人站定時,本欲怒斥的沈憐容一下子愣住了,目光落到墨竹頭上的玉簪時,頓時氣血上涌,怒不可遏。
“你倒是大方,將簪子賞給了一個婢女。”說到婢女時沈憐容惡狠狠的剜了一眼墨竹。
“簪子本就是墨竹先看中的,多謝小姐割愛了?!豹毠吕w塵不軟不硬的刺了一句。
這話什么意思,她沈憐容和一個下賤的婢女爭一支玉簪么?沈憐容氣得半死,眸中狠戾閃現(xiàn),一個寒門子女也配和她搶,真是不知死活。
“我也不想計較這些,不過你看這個?!鄙驊z容從馬車里取出一幅畫,畫的是山水墨風景,兩側群山重巒疊嶂,中間流水不絕,盡頭一只帆船飄搖,倒也算一副好畫,不過中間被撕開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獨孤纖塵僅僅瞥了一眼,羅袖半斂,淡冷道:“你待如何?”
“當然是請小姐賠償了,”沈憐容理所當然道:“若不是你的馬車沖撞過來,我又怎會不慎毀壞愛畫?”
“哦?”獨孤纖塵瞇起了眸子,再仔細端詳了一番畫卷,心中有了計較。
“姑娘可能不知,”沈憐容繼而道:“這是前朝名家杜吟的成名作,價值不菲,姑娘只要予我三萬兩黃金便可?!币桓睂捄甏罅康臉幼樱孟褡尓毠吕w塵占了多大便宜一般。
墨竹不由咋舌,這左相府二小姐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獅子大開口啊。這幅畫她曾在御書房見過,元詔帝將這畫賜給了一個朝臣,后來那朝臣告老還鄉(xiāng),畫也一并帶走了,怎么會出現(xiàn)在京中呢。
沈憐容將墨竹驚異的神情收在眼底,心中料定獨孤纖塵拿不出銀子,頓時得意的笑了,“姑娘再拿不出銀子,就休怪我報官解決此事了?!?/p>
獨孤纖塵嘴唇翹了翹,終于是開口了:“若這真是杜吟的畫作,莫說是三萬兩黃金,便是三十萬兩也不多??蛇@只是一副贗品,讓我出三萬兩黃金,未免也太過分了吧?!?/p>
沈憐容得意的神情有一絲崩裂,她冷哼一聲,道:“姑娘不愿意賠償也無需捏造出這種謊話吧?!奔毬犞?,有一絲心虛和底氣不足。
“這畫仿的有幾分傳神,但杜吟的畫是以兩側群山有層次之感,水流帆搖之感出名,這幅畫卻全無動感,而且——”獨孤纖塵從墨竹手里接過一只青玉杯,出人意料的一潑,畫上的一片頓時被暈染開來,慘不忍睹。
“你!”
獨孤纖塵在沈憐容憤怒的目光下,淡淡而笑:“杜吟作畫素來用和錦墨,質(zhì)輕而附清香,遇水不化,這幅嘛……”那意味不言而喻了。
沈憐容惱羞成怒,索性將畫卷一收,“本小姐說是真的便是真的?!?/p>
這是要逼獨孤纖塵賠償了。
“我也知道,有些時候是不能講道理的,而是要看誰背后的家族勢力更大一些——”獨孤纖塵話鋒一轉:“不知這位小姐家父是何人?”說這話時,纖塵的目光有點奇怪,嘴角帶著點笑容,神情有一絲縹緲。
“家父乃是當朝左相,”沈憐容的聲音擲地有聲,神情傲然,“不知你的父親在朝中擔任什么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