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蓬國還有這樣好的所在嗎？這比起那些商業(yè)城市和觀光城市可好多了。真心是個宜居城市。”大座先生感嘆道。

近藤老板嘆道：“話說，霓蓬人因為水污染得‘水俁病’的時候，我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呢?，F(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霓蓬人為了致富不顧自然不要命，真是蠢得要死?。榱搜矍暗睦娣艞売蓙硪丫玫摹寮冇^’，這是多么得不償失的選擇！”

“不用太富裕，過身心清凈的日子就很好。”光頭上班族附和道。

大座先生冷笑一聲道：“你們說這樣的話，還不是因為霓蓬國的泡沫經(jīng)濟夢碎了，所以你們才不得不安貧樂道的？別把自己說得多高尚，我不信你們會因為信仰放棄利益?！?/p>

光頭上班族說道：“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義也?，F(xiàn)在的霓蓬國還有哪里能體現(xiàn)‘清純’這一觀念的地方呢？”

“那就是影視女演員的臉嘛！大多數(shù)的霓蓬國女演員都生著一副清純相，這就是咱們有信仰的最后象征了。”近藤老板犀利地說道。

光頭上班族聽了哈哈大笑，道：“今天真是開心。心情一好，吃你家的飯團也覺得香甜好吃。傳統(tǒng)節(jié)日果然不能丟棄，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那您來份烤鰻魚嗎？今天吃特別劃算！”八滿不失時機地推薦道。

光頭上班族摸摸腦袋說道：“土用丑日吃鰻魚不過是江戶時代的奸商為了騙大家買魚編出的噱頭而已。什么吃了‘烏’字打頭的東西就對身體好，我可不信那套說辭。但是，今天我確實很高興，給我來一盤鹽水毛豆和一杯生啤酒好了?！?/p>

近藤老板聽了心中暗喜，這客人的點單比烤鰻魚的價錢貴多了。于是他很高興地應承下來，跑去后廚準備著。

“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魚。你好像是怪談里勸人不殺生的魚妖呢！”大座先生無意地打趣了一番光頭上班族，又悠然自得地笑了起來。

光頭上班族回頭看了大座先生一眼，對八滿說道：“麻煩你給我結(jié)賬吧。我有事先走了。”

“可是，您的菜……”八滿擔心跑單，忙上前阻攔。

“沒關系，那份錢我也給你就是了?！闭f著，這光頭上班族就從錢夾子里抽出一張5000圓遞給八滿道：“就這樣吧，不用找錢了?！苯Y(jié)果，他就沉著臉提起公文包和西裝快步離開了小酒館。

八滿完全不知道這位食客到底是怎么了，只好拿著錢去后廚找近藤老板匯報。

近藤老板來前臺時卻見大座先生獨自坐在炕頭上嘚吧嘚吧地感慨著：“真是個怪人，說走就走了。”

“他生氣了嗎？”近藤老板把鹽水毛豆放在了柜臺里邊。

“誰知道了？我不過就說了一句‘你好像是怪談里勸人不殺生的魚妖’，他就拉著臉走了?！贝笞壬M解地回憶著。

近藤老板失笑道：“你說人家是妖怪，人家是有教養(yǎng)才不動手打你！你跟人家不認不識，開玩笑也要有個分寸吧?！?/p>

“那么嚴重嗎？為什么是魚妖？”八滿好奇道。

“很久很久以前，傳說有個開酒館的人遇見了個來店里吃飯的行腳僧。行腳僧吃了個黏米做的飯團子之后跟店家說‘明天有人會賣你一撥魚，你千萬不要殺那條最大的’，店家雖然不明里就，當場也就答應了行腳僧的請求。第二天，果然有漁人賣魚給他，魚簍里果然有一條超大的鰻魚。店家雖然想起了行腳僧的話，可有客人愿意出高價點名就要吃那條大鰻魚，店家也就同意了。結(jié)果，他剖開魚的肚子才發(fā)現(xiàn)，魚腸子里竟然還有吃得沒有消化完的黏米飯粒。他這才知道，昨天的行腳僧就是這條鰻魚變的?！苯俚觊L繪聲繪色地講述道。

“啊，這很像《西游記》中‘魏征斬龍’的橋段，但兩國的創(chuàng)作初衷卻不一樣。雖然都是講人的違約，但一個講的是見利忘義，一個講的是法不容情。”八滿比較道。

“這個故事的本意是說不尊敬神的人注定會被神所拋棄。是個為利益出賣道義的悲劇吧?！苯俚觊L說道。

“你倆行不行?。坎痪褪亲吡藗€性格陰晴不定的食客嗎？還要扯一段故事出來諷刺我。近藤君，你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竟然也像個山村野老一樣地講怪力亂神的東西?！贝笞壬燥柡茸悖χ毖鼦U開始“講道理”。

“南方熊楠先生認為只有足夠聰明不熱衷于追名逐利的人才有看到妖怪的資質(zhì)。----‘如果一心向往金錢和名利，心里就會變得悶悶不樂，就無法看到妖怪和精靈。如果能用澄澈的心去觀察這世界，那么無論多么不尋常的事物都能看到?！笞壬?，您是看不到了?！苯俚觊L擦著吧臺的桌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