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里,江易余死死的咬著牙看著護(hù)士沾著藥水不斷輕觸著他條條猙獰的傷口,心中的痛意隨著他強(qiáng)忍痛意緊皺的眉心愈發(fā)的盛,她終究還是受不了的低下頭。
都怪她…
她忍不住顫抖,即使忍著哭意,肩膀還是情難自控的抖動,突然,手背一暖,她愣愣的順著那雙手向上看去,樸燦烈臉色蒼白,卻依舊強(qiáng)撐著咧開慘白的嘴唇。
樸燦烈“小魚兒,不要哭?!?/p>
淚腺因為他的幾個字變本加厲的受到刺激,江易余眼中的樸燦烈早就隔了一層水霧,模糊不清。
樸燦烈欲言又止,他的視線陡然落在江易余身邊同樣滿臉擔(dān)憂的吳傾遲,他朝她笑了笑,說道,樸燦烈“時候不早了,小魚兒你幫我把傾遲送上出租車吧?!?/p>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如果這些傷口此時落在她的身上,她一定不會哭,反倒會笑著告訴他,她不疼。
江易余立即聽話的拉住吳傾遲的手,她別過身不敢再看他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傷口,江易余“傾遲,我送你吧?!?/p>
吳傾遲不放心的看著樸燦烈,最終還是禁不住他眼中無聲的命令,她苦著臉點(diǎn)了頭,任由江易余拉著她走出了臨時病房。
江易余心不在焉的與她并肩走在走廊上,腦海中的畫面對她的效果簡直堪比恐怖片,那是真真實實發(fā)生在眼前的,她最在乎的人為了她不斷的承受著那些踢打。
那些拳腳落在他身上的聲音她都刻骨銘心的記在心里,每一聲沉悶都蓋過了他可以憋住的悶哼,他當(dāng)然疼,他當(dāng)然也想痛快的喊出來,可是……
他怕這樣她會更加擔(dān)心。
她一直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吳傾遲叫了她三聲她才反應(yīng)過來,她呆傻的看著臉色不好的吳傾遲,愣了好久,才堪堪應(yīng)下,江易余“怎…怎么了?”
吳傾遲“那些人為什么…會找你們麻煩?”
雖然他們看上去就被自動歸屬為流氓混混那一類,但是當(dāng)時雖然是在一條相對僻靜的路,他們也不至于膽大包天的在青天白日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等了半天的電梯終于開了,江易余心不在焉的走進(jìn)電梯,她按下一樓的按鈕,又懵然的看著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
她不知道怎么開口,她不知道怎么敘述才能讓吳傾遲知道所有的過錯都來源于她,如果沒有她這個麻煩,樸燦烈估計這輩子都不會跟這些人扯上關(guān)系。
她疲憊的喘不出一口氣,吳傾遲看著她臉色開始發(fā)白,疑心是不是觸到了什么底線,見她臉色愈發(fā)的不好,她連忙打斷,吳傾遲“沒…沒事,不想說就不用說,我只是隨口問問的?!?/p>
電梯門隨即打開,吳傾遲握緊了她的手走出幾步,醫(yī)院門口的出租車很多,她們輕易的便找到了一輛車,江易余替她打開車門,江易余“傾遲,今天謝謝你。
江易余低頭看著腳尖,怎么說也是欠了她一個巨大的人情,江易余“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p>
吳傾遲滿臉的不在乎,她拍了拍她的手試圖安慰,吳傾遲“你不用想太多,倒是吳世勛那態(tài)度也真是夠惡劣的,你快回去吧,之后燦烈哥有什么情況記得跟我說一下?!?/p>
見江易余點(diǎn)下頭,吳傾遲坐上后座關(guān)上車門示意司機(jī)開車。
車尾很快的就找尋不到,江易余直到看不到車子了才匆匆的轉(zhuǎn)身往病房跑。
她到達(dá)病房的時候,樸燦烈正艱難的穿好上衣,她無意間瞥了一眼,便看到他精瘦的腰間纏滿了白色的繃帶。
樸燦烈抬頭發(fā)現(xiàn)了她的身影,他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朝她招了招手,樸燦烈“小魚兒,過來?!?/p>
腳下的步子恍如千斤重,江易余艱難的邁開步子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她垂下眸子看著半躺在床上的樸燦烈,他的臉色好看了一點(diǎn),只是臉上的幾處淤青顯得這張溫和的臉布滿了疲憊。
她忍不住的哽咽出聲,突然上前環(huán)住他的脖子,輕輕的抱住了他,身體的主人有片刻的僵硬,隨即耳邊響起他微微的笑聲,一陣安撫的力度緩緩貼上了她的背。
樸燦烈“我們小魚兒怎么又哭鼻子了?是不是嚇到了。”
他處處都在為她考慮,他無時不刻不把自己為她遮風(fēng)擋雨的大人,心中的那份內(nèi)疚又盛了些,她下意識的抱緊了面前的人。
他緊緊抱著她受苦的時候,大概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希望他能離她遠(yuǎn)遠(yuǎn)地。
江易余“哥哥…對不起。”
她帶著哭腔,一遍遍的叫著他“哥哥”,他肩上的衣料幾乎要被她的眼淚浸透。
江易余從來都不覺的自己多么的堅強(qiáng),她可以抗下流言蜚語,她可以忍著無父無母之痛,唯獨(dú)受不了他在她的面前受到傷害。
江易余“哥哥,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p>
樸燦烈怔了怔,那樣的話本不該在她這種年齡說出,他松開她隨后抓著她的肩膀?qū)⑺瞥鰩状?,樸燦烈抬頭看著面前哭花了臉的女孩,心疼的抬手替她抹掉了眼淚。
樸燦烈“哥哥好著呢,只是如果小魚兒你再哭下去,那么,我這里真該疼了。”
說著,他笑著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
江易余聽話的抬手擦掉了眼淚,她哽咽的抽噎一聲,努力憋回了自己的眼淚,她內(nèi)疚的看向樸燦烈璀璨依舊的眸子,與三年前終而如一。
江易余“哥哥,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可以忍下很多事情,只是你千萬不能受傷?!?/p>
她學(xué)著樸燦烈的樣子戳了戳胸口,江易余“哥哥是我的心房,是我的獨(dú)一無二,我喜歡哥哥?!?/p>
“喜歡”一詞,她不知道為什么就那么容易的說出了口,等她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前一秒認(rèn)真的面容立即染上了一層紅暈,她羞赧的無處安放視線,在長久的沉默里還是膽怯的觀察著他的面前。
樸燦烈發(fā)愣的模樣落入眼底,她慌張的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正躊躇著措辭開口,面前的少年突然笑了。
這回輪到她發(fā)愣,那雙手溫柔的環(huán)過了她的后背,攬著她僵硬的身體輕輕靠在他的懷里。
樸燦烈“我當(dāng)然也喜歡小魚兒。”
他有些低沉的嗓子說出話卻是別樣的柔暖,江易余鼻尖一酸慢慢的閉上眼壓抑了奪眶而出的眼淚。
她知道哥哥說的喜歡和她所說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她雖然還小,只知道“喜歡”這個詞卻沒有徹底的懂得到底灌注了多少的情感。
只是她知道,她對他的喜歡,是只對他一個人的,而樸燦烈對她的喜歡,也可以完美復(fù)制一份對待樸木希的。
可不知道什么,她竟覺得滿足。
只有在這一秒,她可以任由自己弄虛作假,曲解著他的意思認(rèn)為他們是所謂的情投意合。
半分虛華,可她不想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