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凌晨的梵城市中心醫(yī)院里,救護車的聲音響徹了寂靜的夜,江易余被抬上手術(shù)車時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眼睛緊閉身體冰冷,要不是氧氣罩里幾乎快要看不見的霧氣,她簡直就像是一具尸體。
樸燦烈緊緊攥著她的手一路喊著她的名字,平日里只要他喊一聲就會高聲笑著應(yīng)他的少女此時卻像是在生他的氣再也不理他了。
“家屬不能進去!”
護士將他推開,手術(shù)的大門慢慢合上,他蹣跚的后退,無神的視線始終盯著她越來越遠(yuǎn)的臉,樸燦烈本能在大門關(guān)上的瞬間猛地?fù)淞松先ァ?/p>
眼前的光,頓時也滅了。
他無力的沿著門滑下重重的跪在了門前,他低垂著頭,事后的理智崩盤恐懼鳩占鵲巢籠罩了他全身。
他不敢想象第一眼觸目那片狼藉,當(dāng)他看到滿身是傷的她時,樸燦烈恨不得拿著刀狠狠的將那些欺負(fù)過她的人砍得面目全非。
她該是有多害怕…
她肯定希望他能瞬間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趕走所有的惡,她那么信任他,就算是掉下去的瞬間依舊毫不懷疑的盯著他…
她從未懷疑過他,而如今這一切卻成了他最大的諷刺!
他依舊讓她受傷了,在她掉下去的那一瞬間他依舊沒有保護好她抓住她的手…刀子扎進身體她得多疼,冷水灌進鼻腔她又得多難受。
小魚兒…對不起…
他抬手毫不猶豫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樸燦烈,你真沒用!為什么你三番兩次都保護不好自己珍惜的人!
木希也是,將她弄丟,再見到她時她也是一副傷痕累累…而小魚兒此時卻在吸著氧氣生死不明!
他又舉起了手重重的朝自己扇去!
手腕突然被截住,緊接著傳來了鹿晗憤怒叱責(zé)的聲音。
鹿晗“樸燦烈你干什么!”
趕來的鹿晗扯著他的手將他從地上拽起,他將他推到排椅邊搭著他的肩膀?qū)⑺聪隆?/p>
鹿晗“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江易余還沒死你能不能振作一點!”
樸燦烈“她流了好多血…”
他像是沒聽到他在說什么,崩潰的弓著背雙手扯著頭頂?shù)念^發(fā),高大的身形被孤苦無依的埋成一團,他無意識嚀喃。
樸燦烈“鹿晗…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惹上向楠的禍?zhǔn)?!我不該讓她一個人出門!我不應(yīng)該隔那么久再給她打電話…都是我的錯…”
鹿晗“樸燦烈!”
鹿晗忍無可忍的一把擒住他的衣領(lǐng)將他從椅子上拽起,而對上他通紅的眼眶的那一刻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他多害怕身邊的人的離開。
當(dāng)年院長一聲不吭的同意樸木希被領(lǐng)養(yǎng),他放學(xué)回到孤兒院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他聽不進院長的話也不愿意信,一個人跑出孤兒院,在滿是石子的路上跑了幾個小時摔了不知道幾次。
當(dāng)時他也是這樣,一次次的怪著自己沒有將她照顧好,是因為他才弄丟了她。
鹿晗無奈的松開了他的衣領(lǐng),樸燦烈頓時又死氣沉沉的垂著頭坐回位置,他張了張嘴最終嘆了一口氣坐在他的旁邊。
他伸手習(xí)慣性的掐著他的后脖頸捏了捏,
鹿晗“我已經(jīng)找了梵城最好的醫(yī)生給她動手術(shù)?!?/p>
他頓了頓,輕輕的補上一句。
鹿晗“會沒事的…”
樸燦烈沒有應(yīng)話,鹿晗了解他,在江易余沒有徹底擺脫危險之前他是不會放過自己的,樸燦烈永遠(yuǎn)將自己當(dāng)成可以守護一切的超人,他不愿意怪罪別人,眼底只有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錯。
傻子一個。
這場手術(shù)進行了十多個小時,從黑夜到黑夜,樸燦烈就這么在手術(shù)室門口不吃不喝等著。
手術(shù)中的燈牌暗下,樸燦烈頓時從位置上竄起,他沖上前一把抓住醫(yī)生的手,瞳孔后怕的顫抖。
樸燦烈“醫(yī)生她怎么樣?!”
主刀醫(yī)生抬手拿下口罩滿臉倦容,他拍了拍他的手背點了點頭,“放心,患者已經(jīng)脫離危險,可以移至普通病房了?!?/p>
那一刻,繃緊的神經(jīng)陡然松下,樸燦烈無力的往后退直至摔在椅子上,他捂著臉擋住發(fā)澀的眼睛,全世界都安靜下來,那一刻他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神。
樸燦烈“太好了…太好了…”
語言系統(tǒng)只剩下這三個字,被他沒完沒了的重復(fù)著。
這是他一世的安慰,彼生最大的滿足。
江易余被安排在單人病房,樸燦烈沒日沒夜的守著,連樸木希那邊都幫忙護士照顧著任何情況電話聯(lián)系。
麻醉劑的藥效過大,在加上江易余的傷勢并不小,那一刀雖然沒有傷到重要部位,但是幾番折騰使得失血過多,過去了兩天,她依舊沒有醒。
樸燦烈捧著她的手感受著她漸漸恢復(fù)正常的溫度,他忍著鼻尖的酸意輕輕碰上她慘白的臉,他小心的替她撥弄開兩頰的碎發(fā),在心底虔誠祈福。
小魚兒,快點醒來,好不好?
第三天的時候,那雙緊閉的眼瞼終于有了動靜,刺眼的光承接著習(xí)以為常的黑暗讓她不適。
江易余眨了眨眼才慢慢適應(yīng)。
腹部的疼痛讓她本能一陣呻吟,輕微的動靜卻是讓身旁的人陡然驚醒,他猛地抬起頭對上那雙小鹿般澄澈的眸子,酸澀的眼睛陡然發(fā)紅。
樸燦烈“你…醒了?”
明知故問的事實,卻偏偏想要得到她的一句肯定。
江易余愣愣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她遲鈍的反應(yīng)過來自己竟然還活著,鼻子酸了酸,她輕輕的叫著他。
江易余“哥…”
喉間干澀,再加上那天的歇斯底里,這陣聲音已經(jīng)分不清音色。
樸燦烈的眼圈更紅了些,他握緊她的手緩緩加大了力度,他站起身慢慢朝她靠近,這時候江易余才發(fā)現(xiàn)他整張臉瘦了一圈,神色疲憊黑圓圈更是明顯,連干干凈凈的下巴都長出了不曾清理的青色的胡渣。
他摸著她頭輕輕的挨著她的臉,像是一個安慰彼此的擁抱將她籠罩在他的身下,他沙啞的聲線貼著她的耳畔響起。
雖輕但足夠江易余銘記一輩子。
樸燦烈“江易余…以后不許叫你三次還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