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活也沒什么新意,不過每天回到宿舍有固定的人在,他們一起睡,一同起床,一起吃早餐午餐晚餐,睡不著的時候聊一聊班上漂亮的女同學(xué),聊一聊世界杯上各自支持的球隊,即便是意見不同,可至少還有得聊。
中秋節(jié),學(xué)校照例放假一天。周肖黎沒有事先告訴任何人,獨自回了家。家里果然還是沒有人,不過沒關(guān)系,他走到那架鋼琴前,有很久沒彈了,打算為自己彈一首節(jié)日祝福,多半,明天還是一個人的中秋節(jié)。
現(xiàn)在的他早就不再奢望團聚,不聚在一起至少還有想象,聚在一起就只有現(xiàn)實。
早上的陽光依舊準時,沒有因為這個所謂的節(jié)日或早或晚的出現(xiàn)。周肖黎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仿佛失去了呼吸,看不到胸口的起伏。
他倒是寧愿就這么離開,至少也能換來一點他們的惋惜吧。他麻木的躺在床上,不知道過來多久,聽見樓下有人開門的聲音。他懶得去想是誰,更不想去看,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過了不久,他聽見一陣鋼琴聲傳來,那是他熟悉的聲音,不會錯,一定是他,那個帥氣的鋼琴老師。很久沒見了,他怎么會有家里的鑰匙?管他呢,隨他去吧。
那妖嬈性感的鋼琴聲似乎告一段落,緊接著一個女人性感的聲音說著俏皮的情話,只是為什么這個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又這么陌生?沒錯,那應(yīng)該是他母親的聲音,用他沒聽過的性感聲音說著綿綿情話。
他原本不想下去,肚子卻不配合的唱起歌來,也該吃點東西。沒辦法,只好打擾他們的浪漫了……
其實也不能怪他啊,誰讓他們連中秋節(jié)他要放假這種事情都沒有調(diào)查好?
他穿上衣服,平靜的打開房門,兩個原本貼的很近的人瞬間彈開了,像兩個彈簧被壓到最極限用繩子綁在一起,當那根繩子被拉掉后,各自彈向很遠的地方。
他竟然被這場景逗笑了,沒心沒肺地笑。
“兒子?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肖愛華迅速調(diào)整好情緒,她不該是個管理人員,更應(yīng)該是個演員。
“昨晚”,怎知,他也遺傳了她的基因。他故意放慢了腳步,瀟灑地走下臺階,那是受人仰慕的王子,享受著臣民們追捧的樣子。
“今天不是才周五嗎?”她有些不解,因為在她心里他還是個孩子,是個好孩子,不會翹課才對。
“今天也是中秋節(jié)”,他拿起桌上放著的一盒煙,從中抽出一根放在嘴里,順勢點著了。
“你什么時候?qū)W會的抽煙?”肖愛華看著她兒子,卻講不出指責(zé)的話。
“剛剛”說著,他很拽的轉(zhuǎn)身走出了這個‘家’??粗菐追制ψ託獾谋秤?,沒把肖愛華氣死,半點溫存的心情都沒有了。
出了門,他將那根煙在自己的掌心揉成一團。他點的那只煙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意思,只是為了告訴肖愛華,他不再是以前那個乖小孩,他就是想讓她失望!也對得起這么多年她為自己的孤獨增加的籌碼,戲演完了,揉成一團的道具也被扔進垃圾桶。
再開學(xué)的時候,他開始拼命學(xué)習(xí),因為只要自己有更好的選擇和出路就能擺脫這個沒有感情的家。
他開始連周末都不回家了,學(xué)習(xí)煩的時候,他愿意去圖書館看書,從開館到閉館。高中就這這樣無聊的日子中相安無事度過了。他考上了很好的大學(xué),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次,周維康還是很誠懇地問他要什么禮物。
他也很誠懇地回答,他說給我買一輛車吧。
周維康有點驚訝,他的兒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現(xiàn)實了?他轉(zhuǎn)念一想,可能是長大了吧。他問兒子,“你想要什么車?”
“就由爸看著挑吧,反正不能比干媽開得那輛差吧?”逢場作戲誰不會,這些年只有他這個傻子自己全心投入了,而他爸不過是一個演技很好的演員。他才不理會現(xiàn)在周維康的臉有多黑,反正車他一定會拿到,而且不會差,因為那是他應(yīng)得的最起碼的補償。
他忘了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爸媽的關(guān)系是名存實亡,諷刺的是他們還讓這段婚姻存續(xù)的原因也不是為了他們這個唯一的兒子,而是他們各自的事業(yè)。
周肖黎能理解,他們的事業(yè)確實重要,高貴的身份怎么能被離婚這么難聽的詞匯弄上污點,能在史冊上留下姓名的多數(shù)不都是因為事業(yè)嗎?他能理解。
其實,現(xiàn)在這樣也算是三全齊美,媽媽身邊有了一個浪漫的男人,可以每天為她彈彈琴念念詩。爸爸周圍也有了一個懂他的女人,可以替他紛紛憂解解愁。而他呢,終于不用在這段關(guān)系中做一個盲目的小丑,也能在恰當?shù)臅r機提出不過分的要求。況且,在外人看來他們依舊是幸福美滿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