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云太后不知從那里找來名道士,這道士號白眉老道,一直隱于大山中清修,自稱已活了三百歲。如今入世,乃是應天命,捉妖孽。
艾希一時不察,著了道,被只身關在地牢之中。因是地牢,四周昏暗,目不能視,污濁的空氣中攜雜著絲絲血腥味兒。艾希本就不是凡人,又自恃有仙器護身,凡間刀劍皆不懼,倒也不曾害怕。
直到那果真兩道白眉的道士,賊眉鼠眼的出現(xiàn)在艾希眼前,心中才暗道不好。
那道士一言不發(fā),只提了桶腥臭的血水進來,略看了艾希兩眼,便得意的嘿嘿兩聲。艾希摸不清對方底細,只好以不變應萬變,默不作聲,只看看這道士要做什么。
那道士笑過兩聲之后,只意味深長的將艾希上下打量一通,便又動作起來。
只見他拿了只如拳大的毛筆,沾了些血水,變在艾希四周比比劃劃起來。期間為了方便,甚至將艾希提溜起來,扔在了地牢中央。
隨著老道最后一筆畫下,那彎彎曲曲,看似毫無章法的血痕竟散出詭譎的光來。老道見狀,連忙抽出數(shù)張符咒來,擺起架勢,嘴中念念有詞。
一切不過電光火石之間,艾希還來不及分辨那老道在念些什么,尖銳的疼痛便頃刻間襲來。
這痛似是從骨髓中傳來,只鑿入人心。向來嬌生慣養(yǎng)的女孩子,自然承受不得。艾希疼到嘶吼,滿地打滾,想借此緩和痛苦,卻沒有絲毫用處,疼痛感一波一波襲來,一次比一次猛烈。當她以為這痛苦無涯時,那老道停下了咒語。
艾希只以為煎熬了數(shù)十年,不過也才頃刻之間。艾希滿頭大汗,眼前亦開始模糊,但她知道,此刻她不能睡。她恍惚間似有所覺,只略略低頭,便見著往日的雙腿不在,赤條條的一尾瀅白尾巴在橙黃的燈光下瑩瑩散光,就像月下光華。
艾希心中哀嚎:完了,妖女的名號坐實了。我的升仙結(jié)業(yè)考肯定不及格了!
地牢里不分日夜,艾希自然不知道過了有多少日,又日日被那老道士割腕放血。不知道是失血過多,還是那老道士暗中做了手腳,自那日后醒來,艾希便有些昏昏沉沉,又全身難受,腦子自然就轉(zhuǎn)不動。迷迷糊糊之間也記不清被放了多少次血了。
原本打算尋個時機逃出去,再不能這樣任人宰割。那道士一看便知不是個好的,也不知要了她的血要去做些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畢竟是她的血,若真的被用去凈做些有損陰德的事情,必定有污自己的仙根純凈。
可現(xiàn)下,真有些力不從心了。
先別說什么仙根了,先保住性命,才是要緊的。
經(jīng)過這遭,艾希再也不敢小瞧了凡人。這一回,就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再栽一回,怕是回不了九重天了。
艾希正闔目胡思亂想,突然眼前一亮,她睜開眼,便見往日如春風和煦的男人擰著眉木著臉,兇神惡煞得樣子就如人間厲鬼。
這厲鬼沉聲,對身后的人命令道:“全都不得入內(nèi)!”
艾希從未見過如此疾言厲色得容齊,聲音冷冽得就如寒風,激得她瑟縮了幾下。
她一點也不怕。這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一點也不怕。真的。
艾希圈了圈長長的尾巴,她絕不是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純粹是失血過多,她有些冷,取暖罷了。
容齊將手中燈盞置于一旁,又從候在牢外的隨侍手中接過長長的披帛,走近艾希,將人完全裹住,不漏一絲縫隙。
艾希被纏了個全身,微一抬頭,便見男人堅毅寬厚的下巴,淡青的胡須剛冒了頭,觸到艾希的皮膚,就是一陣刺癢。
地牢的氣氛十分復雜,艾希想著自己的尾巴,內(nèi)心更為復雜,只好低頭不言。
容齊向來聰明,不過再聰明也不過是擁有數(shù)十年光陰的凡人,身份注定了他能擁有的格局。
艾希又回憶一番,確認自己從不曾漏過馬腳。今日甫一露餡,便是如此驚世駭俗之貌,她實在猜測不出容齊此刻心中所想。
只好內(nèi)心安撫自己:以不變應萬變。
容齊稍整艾希拂在兩頰的碎發(fā),又確認一番披帛,便一聲不吭的將人一把抱起,又看著懷里乖巧不言的人,溫和了一身冷硬的氣場,小聲附在耳邊說:“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