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
忽如其來的一陣大笑擾亂了龍骨山里本該有的清靜。呂南歧嘴角抽了抽,一臉愁云慘淡。
沈凝塵捧腹了好一陣,扶著一顆老樹彎著腰笑了半晌,揉了揉自己的腹部,轉(zhuǎn)而又去看季昀以及他手里牽著的孩子,又一陣捧腹:“哈哈哈哈哈大哥帶孩子哈哈哈哈哈我真是想也不敢想……”
季昀顏如冠玉卻板著個臉,俊雅的臉上似乎有那么一刻有想要翻白眼的沖動。無言聽他們笑了半晌,輕輕吐了口氣。
半個時辰前,季昀以靈知相告,告知他們?nèi)蝗艘呀?jīng)找到了,迅速折回龍骨山匯合,于是三人便迅速趕了回來,途中又遇到了一起,便一同回了山。剛到大殿前,便看見季昀已經(jīng)到了。哦。手里還牽了個孩子。
“………”季昀沉默了半晌,道:“你們繼續(xù)笑。我先回炎華殿了。”
沈凝塵立即噤聲了。
天邊已暗,此時已近傍晚。
雖說是晚上,但龍骨山絲毫沒有暗意,五座行殿依舊金光燦燦,照亮了半邊天。
傳說,龍骨山上有龍骨。
龍骨山是龍界的。抑或這么說:龍骨山就是龍界。
龍骨山不是一座,而是群峰。主峰上坐落了四個寢殿以及一個大殿,石階從山腳排到山門前。在山腳一眼望去十分巍然。大殿后還有祠堂。安排的是龍族歷世先祖。
所以無論怎么看,這都是座不容褻瀆的山。五座殿中有一座最為冷清。
__炎華殿。
從門外是直接看不到里面的,殿前設(shè)有一附著山水之色的屏風(fēng)。繞過屏風(fēng)遠(yuǎn)遠(yuǎn)一望便是一張榻,左側(cè)一張?zhí)茨緯?,案上設(shè)了一銀色香爐,絲絲蘊(yùn)蘊(yùn)的吐著冷香,隨即又是張茶幾靜立其中,臥房在后邊。季昀同他講,大殿還有藏書閣習(xí)樂閣等等,他沒熟悉之前不要亂跑。
龍骨山剛來了新人,季昀就有點(diǎn)發(fā)懵了。
首先吃的是個很重要的事。他們四位尊神早就飛升,吃的在他們眼中可是可有可無。但楚銎不行。楚銎還是個五六歲半大的孩子。其次,他的衣服得解決。
季昀肘在書案上扶額了一會兒,又想起了剛剛沈凝塵揶揄的話:“嘖嘖嘖,看來你以后,都得帶著這個小拖油瓶嘍。”
又被他言中了?!?/p>
所幸六界已經(jīng)太平了,否則他也是潛心閉關(guān),無事可做,帶個徒弟,倒是應(yīng)該能有意思不少。
剛想到這兒,楚銎已經(jīng)磨磨蹭蹭的蹭到了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喚道:“師父。”
之前他流浪數(shù)日,來回輾轉(zhuǎn),渾身臟兮兮的,臉也是灰突突的,所以剛剛他讓楚銎洗了一下臉。
季昀側(cè)首凝眸瞧了他一小會兒。他洗了臉以后,三分軟糯可愛,七分俊秀漂亮,雙眸好似一潭活水,挺鼻薄唇。不愧是他鬼君和柒畫的兒子,夫婦二人已是天人之姿,生下來的兒子又怎會差?
季昀撫上他的頭揉了一陣,面上雖依舊一層薄霜,嘴上卻柔聲道:“想不想吃東西?”
剛才楚銎已經(jīng)巡視了這個房間一周,發(fā)現(xiàn)這里清冷異常,遂斷絕一定不會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且已經(jīng)傍晚了,再讓人出去也不好,于是楚銎道:“我…不餓?!?/p>
“…那不早了。那便去就寢吧?!闭f著季昀拂了拂衣袖,從容起身牽過了他的手,往隔間那邊引。
季昀所在的炎華殿的臥房,是有隔間的。于是季昀就打算把他安排到隔間居住。
季昀感覺自己從來沒這樣過。
就好像……一個老母親。
床已經(jīng)收拾完了,整個房間也被季昀用靈力清掃了一番,繼而對他道:“以后你就住在這里?!?/p>
隔間雖不如正房大,但是物件一應(yīng)俱全,書案茶幾書架一樣都不少。
楚銎乖乖巧巧躺在床上合眸睡了。季昀給他掖好了被子,凝眸片刻確認(rèn)他已經(jīng)熟睡了,這才熄燈踱了出去,關(guān)好了隔間的門。
季昀則回了自己的床上,側(cè)臥著合眸休息,神識卻早已穿過九重天至一隱秘山水間修習(xí)了,據(jù)說,那里無黑夜。
約莫著丑時左右,季昀神識突然強(qiáng)行被拉回,猛然轉(zhuǎn)醒,差一點(diǎn)走火入魔。
他不禁蹙起了眉頭,長睫在臉上掠出了一層陰影,一掀睫抬眸,正看見楚銎窩在床沿期期艾艾的看著他。季昀稍微調(diào)息了片刻,繼而開口道:“怎么了?”
楚銎捏著袖子垂首內(nèi)心掙扎了一會兒,臉上似有歉意,繼而他扭扭捏捏道:“我睡不著。”
……………
看來這個孩子還怕黑。
季昀默了半晌,叫他上來。他便扭扭捏捏爬了上來,小心臟跳的一次比一次厲害。季昀一伸手把他攬了過來,繼而楚銎只感受到了撲面的涼意。
……這可真不是一般的冷。
楚銎把臉埋在了床上,細(xì)嗅還有一陣一陣的冷檀香,襯的季昀周身氣息更是清冷無常。
一個活人是怎么做到半分活人氣息都沒有的?
……楚銎想了想,還是裹好了被子。
季昀沒帶過孩子,也沒有經(jīng)驗,也沒看過別人怎樣帶,略一思索,把手撫上了他的背,輕拍了一陣,見得他終于熟熟睡了過去,這才也悠悠合上了那雙淡色眸子。
楚銎往他懷里蹭了蹭,就像一個特別黏人的孩子,可愛的緊,不禁讓人心生憐惜。
可是小孩子這種東西吧,一嘗到甜頭就毅然不會放手,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也照樣是如此。季昀索性就讓他跟自己一起睡了,打算待到他稍大一些,再去隔間住。
時間匆匆一過,三天已經(jīng)過去了,季昀在這三天里可謂是半點(diǎn)都沒有修習(xí),忙著安頓他這個不省心的徒弟。
一番下來,炎華殿終于有了點(diǎn)活人氣息,不再清冷冷的了。
三月春盛。桃花霞霞而晃,耀的人睜不開眼睛。一陣劍氣襲來,桃花徐徐而落,鋪滿地面,一白靴悄然落地,隨即又是一揮劍氣,銀光乍現(xiàn),好看的緊。
不知何時楚銎又幽幽走了過來,啞然無聲的看著面前一片茫然的桃花幕,只覺甚是好看。季昀余光一掃就看到了他,也并未側(cè)首,立即停止了手中動作,才垂眸瞧著他。
“怎么了?”
“………”楚銎眨了眨眼睛,支支吾吾不肯說。
大抵是一個人無聊,來找他玩吧。
季昀一默。這是他十天以來,第一次能有時間練習(xí)劍訣,大多時間都在陪他。
雖然他修為已經(jīng)精進(jìn)到了一年半載不修習(xí)也不會退后半點(diǎn),比別人差半分的地步,但習(xí)慣所至,讓一個修仙之人不修習(xí)仙法,是個難事。
季昀只得收劍回鞘,在樹下一石桌處坐了下來。楚銎勉強(qiáng)踮起了腳尖,才舉得起了茶壺,為所坐之人斟了杯茶。然后把臉放到石桌上眨眨眼睛看著他。
季昀從容接過了茶杯,從容的飲了下去,又從容的放了下來。這一番動作都甚是從容端正無瑕疵,楚銎從未見過如此禮儀品性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的人,在心里咋了咋舌。
楚銎喜黑衣。當(dāng)初季昀給他買回來幾件白衣時,他說什么也不肯穿,哭哭唧唧一陣,季昀只好又去買來幾件黑衣。
現(xiàn)在他穿的正是他師父給他買的衣服,從頭到尾全是黑的,黑衣黑靴,連發(fā)帶都是黑色,也不知是誰給他養(yǎng)出來的穿衣風(fēng)格。不過,這一身黑更襯的他額間鬼王印煞紅。
說起印記,實則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只要是上古圣族都會有,譬如龍族鬼族花族妖族。像一般的小族,譬如狐族翼族鳥族就沒有。
但他額間的鬼王印略有不同。顏色煞紅,戾氣微重。他剛來這幾天,季昀可謂是想盡了一切辦法也未能化去他額間半分戾氣。
無法化去,暫且囚禁還是可以的,于是他又弄來一鈴鐺,把戾氣盡數(shù)引了進(jìn)去,只要鈴鐺不碎,他就不會有半分危險,順利走上仙途。
但他這命格…實在是過于詭異,就好像因恨而生。
他剛來幾天時,連一貫愛談笑風(fēng)生的唐佶都皺緊了眉頭,說他身上邪氣煞氣太重,無法引入仙途,勸他趁早放棄,隨便扔給一戶人家好好生活。
兩人各抒己見,唐佶又講不過他大哥,終究郁郁寡歡便不插手此事了。
他又不同那老鬼君楚銎一樣信極了天命,事情只要有轉(zhuǎn)寰的余地,他定然不會放手。
不是他不信天命,而是天命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