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部隊醫(yī)院里,婦產科手術室外的走廊上或站或坐幾位身著軍裝的男人,中間圍著的是兩個年輕女子和一位老太太,皆是氣質高貴神色緊張。過往的人都忍不住偷偷摸摸的回首張望,很是好奇這圍繞在他們周圍的低氣壓是怎么回事。
“我說老頭子,你別板著臉了行不行!今天你兒媳婦是給你生孫子,這么好的事讓你弄的這么嚴肅?!庇喝萑A貴的老太太朝旁邊低氣壓中心的人埋怨著。
老爺子仿若未聞,神情并未好轉,還是正襟危坐在中間。
看著不搭理自己的老伴兒,老太太不樂意的瞟了他一眼,轉過身朝小兒子道,“怎么還不出來啊,不是說胎位沒問題的嗎?哎,我都說了,應該多補補,你看你媳婦那么瘦弱,這生孩子不還是她自己遭罪嗎,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把我的話當回事?!?/p>
她旁邊看起來年紀最輕的青年男子乖順的點點頭,扶著自己母親坐下,冷酷的臉上也略微顯出緊張的神情。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一直緊閉著的大門打開,走出懷抱嬰兒的護士長,門外正等著焦急的一群人默契的呼啦一下沖了上去。
“恭喜首長,是個千金,母女平安。”護士長微笑的對圍著她的一群人祝賀著,不過面上的表情看的出還是有點僵硬的,畢竟來人的這陣仗一輩子估計也遇不到幾次,不緊張是假的。
“什么,你說什么?女孩?”聽到護士長的話,眾人不敢置信的緊盯著她,首先出聲的卻是眾人身后坐著的威嚴老人。
護士長心里嘆氣面上卻不敢漏出來,哎,又是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不過也是,這種地位的家庭,需要的是可以繼承家業(yè)的男孩兒吧。微微憐惜的看了眼一直安靜睜著眼睛的小嬰兒,多漂亮的孩子啊,還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呢,可惜了。抱緊懷中的嬰兒,不情愿的點點頭。
人群中同樣身著白大褂的年輕女子首先沖上前,把包裹著嬰兒的毯子稍稍揭開一點,眼睛瞬間亮了。轉過頭,聲音激動,“真的,真的是女孩!”
不會要扔掉不管吧?護士長看著呆立在原地,表情扭曲眼睛放光看著嬰兒的幾人。突然想起前幾天某醫(yī)院被扔掉的小女孩,糾結的想要不要向上面報告一下情況的好。還以為這種大人物或多或少都會不一樣呢,早知道就不搶著接這個活了。會不會連坐啊,她仿佛已經預見到自己黑暗無光的前途了。
護士長懷中的嬰兒倒是此時最淡定的,黑黑的大眼睛環(huán)視了一周。
怪不得說嬰兒看不見,努力睜到最大也只能模糊看見湊到自己臉邊的人。視線落在最近的抱著自己的護士身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在心里皺眉,想象力豐富她管不著,只要不把她摔下去就行。
終于,幾秒過后所有人恢復過來,不約而同的整理好表情,試圖變回原本的嚴肅正經,但快速的步伐和搶著想接過嬰兒的手還是出賣了他們的心情。
“立正!”眾人身后的老爺子一聲大吼,條件反射般,所有人站的筆直。
就這么一瞬間,老爺子腳步如風越過眾人一把接過了嬰兒。不顧身旁哀怨不已的各種視線,興奮不已而又小心翼翼的抱住懷里的小人兒。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崩蠣斪釉叫υ酱舐?,哪還有剛剛氣場強大的樣子。
嬰兒也很奇怪,大眼睛跟老爺子對視著,清澈認真,一點也不象新生兒那般睜不開眼。不過眾人此時都在激動中,根本沒人分出心來注意這些。
“孫女哦,我的孫女,我們夜家的寶貝啊!”老爺子眉飛色舞,一直絮絮叨叨不停。
孫女?這個是,爺爺?記得父親小時候爺爺就去世了,家人每次回憶起總說爺爺是最喜歡女孩的,要是他還活著的話自己一定會被寵上天去。她不止一次遺憾爺爺去世的太早,這算是美夢成真?
“哎呀真漂亮,一點都不像新生兒,這眉眼,跟滿月的孩子一樣飽滿??墒?,怎么這么早就長了兩顆小虎牙。而且不哭不笑,眼神里一股冷 漠?!鄙泶┌状蠊拥哪贻p女子湊上來說。
“我看看我看看,還真是,應該沒關系吧。我們 夜家總算來了個女孩,我還以為到了這代注定沒希望了呢!”另一個女子高興道。
老太太拉了一把興奮過頭的女兒,“小聲點,你再嚇到我孫女!我看看,奶奶看看。呦,那眼神可真像她爸爸,真俊啊!”說完也笑的合不攏嘴。
孩子的爸爸一直在旁邊注視著他的女兒,雖然沒像家人一樣表現的那么興奮,不過臉上的表情在看向小人兒的時候也柔和了不少。
“當初弟妹懷孕的時候怎么看都是男孩,害我失落了好久。小寶貝看我呢,天啊,太可愛了。為什么我沒有生女兒!”女子驚呼。
女子身邊的軍裝男子摟住激動不已的老婆,刀鋒般的臉龐也泛出笑意,“爸,原來那些名字都是男孩用的,沒想到弟妹生的是女孩,名字怕是要重新起了。”
全家人一聽,贊同的點頭,看向只管逗弄嬰兒的老爺子。但是見老爺子的樣子時卻抖了又抖,平日總喜歡板著臉不茍言笑的人,突然樂的傻兮兮的,怎么,覺得有點滲人呢。
“起,起一千一萬個我都樂意。我得好好想想,給我孫女起個最好的名字!叫什么好呢,叫什么呢?!崩蠣斪觼韥砘鼗氐目粗鴳阎懈约簩σ暤膵雰海恢朗遣皇清e覺,好似在小人兒的眼底看到了期待。
“我孫女是我們夜家獨一無二的珍寶,大哥叫夜銘,二哥叫夜萱,不如就叫夜冥萱吧!”
夜冥萱和媽媽在醫(yī)院待到滿月的前一天才回家,并不是身體不好,娘倆被伺候的好著呢。而是老爺子不放心孫女,總覺得小人兒又小又嫩太脆弱,能不吹風就不吹風,外面多臟啊!要不是明天要辦滿月酒,老爺子非得讓孫女待到他認為強壯了不可。不得不說,一一硬生生把當了一輩子兵,泥里來土里去的老爺子逼成了三十世紀的環(huán)境衛(wèi)士。
被包裹的一層又一層的夜冥萱被夜老爺子抱著回了家,夜冥萱還挺好奇這軍區(qū)大院的樣子的,但老爺子怕她受風連臉都擋上了?,F在是兩眼一摸瞎,只能靠以后摸索了。
老爺子抱著夜冥萱下了專車健步如飛的往屋里走,后面跟著的夜大伯等年輕人見到這速度都自嘆不如。
剛一進家門,老爺子就咋呼上了,“哎呦我的寶貝心肝兒,我們到家了啊,爺爺摸摸看看凍著沒?!?/p>
過來迎接的兩位資歷頗深的保姆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夜大首長,一時間愣住了,連東西都忘了接過來。后面的眾人很想說,以后你們會習慣的。
“爸,您包的那么嚴實,夜冥萱寶貝兒怎么能凍到呢?!贝蟛缚粗蠣斪泳o張的樣子,好笑道。
“你們懂什么,我的寶貝心肝兒這么小,怎么能跟你們這些皮糙肉厚的相比!”老爺子看著大家都是一臉憋笑的樣子,氣地訓斥,轉臉沖著夜冥萱又一臉的慈祥,還好這一個月夜冥萱已經習慣爺爺的變臉了,沒什么感覺。不過新來的兩個小的就對這個妹妹更是好奇了。
家里兩個小子因為最近忙著搬家轉學的,剛剛從S市過來,還沒看過家里這唯一的寶貝女丁,都扒在老爺子身旁伸長脖子想看看妹妹。
“爺爺,給我看看,我還沒看過妹妹呢!”夜銘上串下跳的,可是根本看不到被包裹的密密 實實的小人兒到底什么模樣。
老爺子一巴掌打在孫子頭上,“你小子小點聲,要是嚇到你妹妹就給我站三個小時軍姿!”
這下可把夜銘打老實了,可憐巴巴的和表弟一起緊跟在爺爺后面等著見妹妹的尊容。
沒辦法,就算再清楚明白自己現在是嬰兒身,但是被扒光了讓別人看的那種羞恥感還是不能很快適應,以至于每次換尿布的時候都恨不得暈過去算了。
老爺子說得沒錯,這身子簡直無比的嬌嫩脆弱。大人忙忙碌碌準備開飯收拾東西,一一樂得悠閑觀察起房間擺設來,這房子,真不錯啊!讓她對自己未來生活的地方無比的期待起來。
雖然口不能言,但是這些天去醫(yī)院看望她的人可不少。她不認識肩章,但是不代表不會看人,那些人絕對都是有頭有臉的。從他們聊天中也得知,她出生的那天夜老爺子接到了調令,也就是坐到了那個最高位。
當時夜老爺子的表情很怪,似哭似笑,夜冥萱能夠理解。毫不夸張的說,那都是用無數血肉換成的。自己的血肉,戰(zhàn)友兄弟們的血肉。這不是虛名,這是對這些人的犧牲對老爺子這些年努力的肯定!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是含著血淚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