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戌時,酒肆的客人漸漸離去,老板娘支了門閂打烊,說是帶我與潼冥回她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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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訴我,她姓姜,單名一個卿字,我可以叫她掌柜的,也可以直接喚她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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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住在離酒肆不遠的一處平房,那種尋常人家的屋子,但屋內有些昏暗潮濕,她點了一支蠟燭,燭火明明滅滅,好似馬上就要被黑暗吞噬了去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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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潼冥在廳中小坐,她去為我們收拾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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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下里環(huán)顧,房內的陳設十分簡單,但卻不簡陋,也很干凈,應當是時常在打理,另有兩個小間,許是臥房,姜卿將其中一間騰出來給我們暫住,而另一間的房門始終緊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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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收拾好了出來,才匆匆忙去沏了一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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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卿瞧瞧我,都忘了給你們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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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象征性的客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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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不必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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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仍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水,一口氣喝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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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姑娘一個人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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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卿和我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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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時眼睛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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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卿只是我相公不喜見外人,故而不能出來與你們打個招呼,實在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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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無妨無妨,日后總會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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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姜卿閑話了幾句,我便拉著潼冥進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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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冥白姐姐,你想呆多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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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還沒想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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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冥可我答應了殷哥哥要去昆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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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那你自己去昆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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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許久不說話,我再看向他的時候,他的臉色不大好看,腮幫子氣鼓鼓的,小嘴癟著,眼里嗤著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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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好了好了,你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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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發(fā)現(xiàn),我也是個女子,常樂說過的所謂“苦肉計”似乎對我也同樣受用。我走到潼冥面前蹲下身,好聲好氣的對他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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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你想,那姜掌柜白白請我們吃了一頓飯,又對我們著實算是掏心掏肺的好了,若是我們此時一走了之,豈不是太不講感激?俗話說的好“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好歹也得等我們報了這份恩情才好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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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冥則是擺出一種覺得我在騙小孩的表情看著我,我覺得他那時候想的一定是能拿一個小娃娃抵飯錢的人必然也不會有“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之類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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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卻不再說什么,爬上了床榻,側身背對著我躺好,嘴里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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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冥你不是青鋒姐姐,你一點都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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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間,我的心突然沉了一下,我在他身邊躺好,裝作漫不經心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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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那你說說,你的青鋒姐姐是什么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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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冥但凡殷哥哥吩咐的事,青鋒姐姐總會在第一時間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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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那她未免也忒沒有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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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冥這與骨氣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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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冥轉過身來忙著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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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冥我只知道,倘使殷哥哥叫青鋒姐姐去死,她也會的。但殷哥哥不會那么做,青鋒姐姐也知道,殷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對她好的,所以無論殷哥哥叫她做什么,她都會無條件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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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可最后,殷樞不還是把她弄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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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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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冥可殷哥哥說過會把她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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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變得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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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冥可誰知道卻帶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