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江湖第一刀漂泊的日子使我懂得一個道理,人怕出名豬怕壯,太出挑的總沒有好結(jié)果。
刀客年紀(jì)逐漸變大,行動與反應(yīng)不如從前,終是在一場比武中敗給一個江湖小輩,以性命為代價。
我被那小輩帶回家中珍藏,那小輩武學(xué)造詣極高,因那場比武有了些小名氣,在某處買了個山頭,建了個山莊,沒幾年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學(xué)世家,大約覺得像他這樣的得有些噱頭讓江湖人傳頌,于是編出一則傳聞,說是我青鋒是把神刀,誰得了我,參透了我身上的奧妙,就能稱霸武林、一統(tǒng)江湖。
我承認(rèn)我確是與尋常兵刃有那么些不同,可也實在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奧妙可參透的,光溜溜一把短刀,除了刀柄上那些花里胡哨的雕花,連半個字都沒有。
但相信這傳聞的傻子還是有的。
日日有人至山莊邀戰(zhàn),亦有偷盜的,沒有一個活著出去。
我那時的主人年紀(jì)不大,卻嗜殺成性,我日日泡在鮮血中過活,即使后來好一陣子不曾見血,身上那股子腥氣卻是怎么也去不掉。
終有一日,或許是造了太多的殺孽,那主人某日吃飯,被一個饅頭噎死了。
其后我始終在不同人手中周轉(zhuǎn)。也不知是幾時開始,人間又有傳言,說我是把不詳?shù)谋?,得到我的人還沒來得及參透我,就已經(jīng)死于非命了。
我的歷任主人確實多枉死,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哪個不是刀尖上舔血的?加上奧妙本身能讓人瘋狂渴求,想得到青鋒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禍患便也無休無止。
自此以后,但凡能將我握在手里的,都是不信命的、慘絕狠戾得不像話的,或是走投無路近乎瘋魔的。
我只是長久的窩在刀中,見了太多生離死別,覺得這些人活得很沒有意思,有朝一日我若為人,定要換種活法。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活成那些人的模樣,我見到的那部分只是人世間很少一部分的人,不過那是后話了。
某日,我的當(dāng)任主人被仇家追得走投無路,絕境之時握著我的手微微顫抖,當(dāng)著眾人面拿我割斷了喉嚨,當(dāng)即倒地,幾聲嗚咽之下沒了生息
當(dāng)那人的鮮血將我染透,我忽覺的一股暖流在全身蔓延。我發(fā)覺自己能從青鋒上脫離出來,并且能被人看見。
很多年后我預(yù)見殷樞,殷樞告訴我,我飲了太多生靈血,那血中竟是他們的魂魄之力,萬千魂魄使我幻化出了肉身。
那時我只覺得我能幻化成人,多虧躺在地上已一命嗚呼的那個人,于是我決定幫他做一件事。
我將那些將我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滿臉錯愕的人盡數(shù)殺死,也算是幫他報了個仇。
然后我收起青鋒,決定去走走看看。
那時候我發(fā)覺,人間其實還有很多種人,很多種活法。
街頭的小乞丐會將討來的錢買肉包子喂給流浪的小狗仔,書院的窮酸先生也會苦惱自家的學(xué)生不成器,賣豆腐的小姑娘會一心一意歡喜隔壁開醫(yī)館的大夫……
人間有趣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