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方上空的陰雨還在下著,瓢潑大雨電閃雷鳴,看不出日光,尋不見光影,有的只是末央宮門前的嘈雜熙攘……
未央行宮正被不斷涌出的黑甲軍包圍,而這一切的幕后黑手,無非是坐在輕鐵鑾駕里的那個精神異常興奮,正威風(fēng)凜凜側(cè)身坐在里面,大手一揮,黑甲軍們便開始攻城了……
往前推幾個時辰,應(yīng)當(dāng)被囚禁看守的大皇子賀秉盛突然被一紙詔書招進了宮,一身錦黑斗篷包裹下的賀秉盛神情凄慘,不卑不亢地騎在黑馬上與黑夜融為一體,悄無聲息地被長汀公公帶進了啟祥宮……
在不久前啟祥宮內(nèi),原本正應(yīng)休息的賀擎徵卻站在窗邊,就對著風(fēng)雨欲來的黑夜聽到了一個消息,騎緇王賀進槐,他的好皇弟,召集了窩藏已久的四萬私兵準(zhǔn)備逼宮……而他要扶植的正是他備受青睞的好兒子——三皇子賀驚輾……長汀心驚肉跳地講完,暗中抬起眼瞥見賀擎徵氣得鐵青的面色,默默地縮了縮手,問了句:“陛下……是否要急招攝政軍侯入京護駕?”
而賀擎徵只在一瞬間的困苦下下了另一個決定,他甩了甩手,堅決地講到:“不!從淳宋返京路途甚遠,為今之計只能從京中尋援!”
長汀默不動聲地背過手去,彎了彎腰躬身說道:“……那……可是要老奴即刻詔大皇子入宮護駕?”
賀擎徵連猶豫都沒猶豫,重重點頭,閉了閉眼吩咐道:“不錯!如今在京中還窩藏私兵的也只有老大一黨了……如今萬不能再將老大推出去了……魯北將軍府肖家、四清振侯府馬家也是時候抬一抬身價了……”
長汀不做他講便退下去做了,一直以來,他之所以能在賀擎徵逐年遞長的猜疑下左右逢源,甚至一度坐到了如今第一等親信,靠的本就是他不做過問、有命必成的本事,至于像察言觀色這等下眼界的做法,從他剛陪在賀擎徵身邊時便玩了個轉(zhuǎn)兒……
長汀退下后,只留下了賀擎徵神色不明地走到書案后坐下,他研磨執(zhí)筆下了一道詔令:賊子逼宮,時值危亡,著立長子秉盛為太子,危扶社稷,正本清源,鏟滅逆賊。
賀擎徵望著墨跡還沒干透的詔令,失神地抿了抿嘴,對著外面的宮人大聲吩咐道:“去!急召中宮前來議事!解禁勤妃錦妃……一同招來!”那守在外面的宮人領(lǐng)命退去。
賀擎徵再也坐不住了,他走到儲盒前將它打開,掏出了兩粒閃著銀光的磷丹,一口吞了下去,吃下后他迫不及待地走到窗口,凝視著遠方,慢慢道出一句話:“兒?。∪粽f父子之間機關(guān)算盡爭得是皇位,倒不如說爭的是命!誰生誰死……倒還須看棋局合宜!”
而那剛進啟祥宮的賀秉盛,神情漠然,眼中也無光亮,見到負手而立,背對著他的賀擎徵便是一個大禮,跪的那可叫是一個心服口服,幾乎是五體投地。賀秉盛泣不成聲地接連磕頭,賀擎徵心中明白,卻還佯裝做剛剛發(fā)現(xiàn)一般,神情憐惜地將他扶了起來,溫言細語地說道:“快快起來!這是作甚?為父詔你來難道是要你認(rèn)錯來的?”
不得不說,這一刻賀擎徵的言行似乎感動了本就泣不成聲的賀秉盛,賀秉盛扶著賀擎徵的臂膀,淚水模糊神色極盡哀痛,好似犯了天大的過錯,忽然幡然醒悟一般……
賀擎徵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伸出大手有些顫抖地拂了拂賀秉盛顫動的肩膀,語重心長而由衷地說道:“唉!你是朕第一個孩子!朕對你是太寄予厚望而過于嚴(yán)苛了……老大,父皇所如此重罰你,你是否怨父皇???”
賀秉盛一聽便不住地搖頭,紅透了的眼,哽咽地說道:“不不不!父皇!是兒子做錯了事情,傷了父皇的心了……兒子……兒子……罪該萬死??!父皇!”他說的似乎著急了,停了停,又接著哽咽地道:“兒子所作所為脫離族制!行差踏錯!父皇卻每每原諒與兒子……兒子著實是覺得自己面目可憎!父皇!還請父皇寬恕兒子的過錯??!”
他這么一說便給了賀擎徵臺階,賀擎徵眼神暗了暗,用著低沉的言語回道:“你有什么錯?無非是喜歡了一個女人便被那群賊子如此攻訐!為父我無可奈何,只得如此,兒啊,你何罪之有???”
賀秉盛被賀擎徵扶了起來,兩人沖著書案走去,就坐在旁邊,賀秉盛眼尖地瞧見了那道藏得“隱秘”的旨意,突然就又跪下來,對著賀擎徵不住磕頭,嘴中還念念有詞地道:“萬萬不可啊!父皇!”
賀擎徵這時的神情哪里還有一絲溫度,可從他嘴中說出的話,那語氣,如此的懇切。他道:“……唉!想來你也看見了……不錯,朕的意愿的確是要冊立你為儲君的……但此時那群賊子可是要逼宮??!”
賀秉盛心中一驚,他怎會不知賀擎徵暗指為何?可他還是要配合下去,他穩(wěn)了穩(wěn)嗓音,頗為疑惑地失口喊道:“什么?是何人!何人敢如此大膽?竟做出逼宮這等亂臣賊子之舉?這是無法無天,無父無君了!”
賀擎徵沉痛地點點頭,說道:“就在剛才……騎緇王賀進槐已準(zhǔn)備逼宮,他竟然悄無聲息地窩藏了四萬精兵!亂臣賊子枉顧朕如此厚待!”
賀秉盛暗自瞇了瞇眼,盯著自己的膝蓋,試探地說出:“……父皇可有何對策?想讓兒臣如何應(yīng)對?”
賀擎徵冷著眸子,他盯著賀秉盛壓低而露出來的發(fā)頂,似是輕笑了一般伸出手撫了撫賀秉盛的發(fā)頂,賀秉盛一僵,卻聽賀擎徵說道:“……唉!可憐天下父母心?。‰藓卧肽忝半U?你起來吧,去見一見你母妃!不論如何……朕一定與這未央行宮共存亡……”
賀秉盛心下悸動,眼圈竟也慢慢暈紅了……自從入學(xué)后,再也沒有如此親近了吧……
賀秉盛不禁縮了縮鼻子,語氣平靜中透著輕微顫抖,他道:“父皇……請父皇下旨吧!讓兒子馬上從肖家、馬家借出兵權(quán)……孩兒親自守宮,沖鋒陷陣!”
賀擎徵細瞇著眸子,他在端詳,審視著他的決心,狀似沉默了很久,才下了決心,說道:“……罷、罷、罷了!既然你有心作出功績……朕怎能攔著?去吧,時間不早了,該走了……”說著疲累地攤下身體,他坐在木椅上微微顫抖著身體,被粗糙大手掩蓋的面容之上,黑亮的眸子卻清醒異常,而賀秉盛僅能看見的……只是父皇真的衰老了……該是他擔(dān)負父皇肩上的重任了……賀秉盛像下了決心一樣,沒有說話,只是又磕了三個頭,這才干凈利索地起身離開,黑袍被年少肆意的風(fēng)流甩起,留下的只是賀擎徵手掌間的眸子卻一直盯著他,眼中滿滿不信任,像個狐貍一樣,目光中兇相畢露……
廊下折轉(zhuǎn)的賀秉盛扶著自己腰間玉帶,意氣風(fēng)發(fā)中又透露著復(fù)雜的感情,他大步向有容宮走去,他此時心下極其復(fù)雜,一方面是沉浮多年,時至今日終到了用武之地,而另一方面,以他對他父親的了解,今日的托付處處顯露危機,他的確是害怕了,害怕他的父皇會親手將利刀沖向自己,這份源于幼年對于父皇仁慈面具下隱藏的獸齒的恐懼,時至今日一直陰霾在他的頭頂……
賀秉盛不知走了多久,他的心下麻木,終于走到了有容宮,一道宮門便瞧見了他的母妃連梳妝都沒有,便一把上前將他抱住,肖吉安素凈的臉龐上已經(jīng)有了一兩道皺紋,那皺紋明晃晃地堆在眼下,刺痛了他的眼!他紅暈了眼,哽咽地對著肖吉安說道:“……母妃……兒子……來遲了………”
肖吉安早就哭紅了眼,從賀擎徵命人來將她們放出來開始,她就心存恐懼,她這么聰明怎會猜不出一二?
肖吉安以袖口擦了擦眼淚,數(shù)次抿了抿嘴,輕微哆嗦著下唇,有一堆要說的話卻不知說什么為好……她抽了抽泣,雙手扶著兒子健壯的胸膛,一是眼淚又飆了出來,她要強的,時間又這般緊急,她強忍著淚水輕聲說道:“秉盛啊……母妃要強了一輩子,對你也是傾注了所有心血……這一次,母妃只要你贏!你一定要贏!母妃可是要在中宮和你錦妃娘娘面前……面前……風(fēng)光,風(fēng)光一把的!”她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咬著自己的下唇凝視著賀秉盛堅毅的臉龐,神情讓人心酸,很快她背過身去,一把將賀秉盛推了出去,賀秉盛向后退了一步,對著肖吉安說道:“母妃……兒子聽話……這一次,兒子就算是為了母妃……也要贏!”
肖吉安一聽那淚水止不住地竄了出來,她也不說話,就是對著賀秉盛揮揮手……
而啟祥宮中卻平靜許多,自賀秉盛走后,站在層層蟹水沙田飛云鶴錦屏后的皇后桓霜寂走了出來,她雙手端在袖子中放在身前,儀態(tài)萬分地走到賀擎徵身旁,等到賀擎徵拿下遮臉的大手后,這才出聲道:“陛下,秉盛還年輕,對抗不了那些個老狐貍……不久就要官員朝辰了,賀進槐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賀擎徵古怪地笑了,而桓霜寂去見怪不怪,反而伸出素手輕輕搭在賀擎徵的肩膀上,賀擎徵伸出大手拉住她的手,對著桓霜寂道:“無妨!畢竟這一戰(zhàn)為的無非是拖延時間……朕還是要等晏槊回來勤王的!”
桓霜寂素來平靜的神情上,顯露出了了然,她輕輕說道:“看來陛下是在用緩兵之計,但代價是不是太大了?秉盛不管如何都是陛下的皇子,更是勤妃的心血、肖家馬家賭上氣運都要保下的儲君人選啊……若非陛下是要選擇其他皇子嗎?可是,老二老六比之秉盛更能擔(dān)負社稷嗎?”
賀擎徵眨了眨眼,轉(zhuǎn)頭看著桓霜寂平視他的目光,他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溫潤地說:“不知幾百年前西南一隅,一位亡國后妃寫道: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十四萬人齊卸甲,更無一個是男兒。梓潼,你怎么看?”
桓霜寂與他對視良久,在良久的沉默后這才說道:“陛下決定了嗎?真的這么選嗎?”
賀擎徵收回眼神,轉(zhuǎn)過頭去望著正前方,說道:“梓潼,自古明君之列雖多是男子,可依舊留有女子的一席之位。北朝驚輪女帝,功績功蓋四合,治理下北朝由衰敗轉(zhuǎn)興,史上稱為“驚輪之治”。似她這般作為的男兒不過寥寥,朕既然將希望寄予小五身上并非是無可奈何之舉!你怎么看?”
桓霜寂揚了揚頭,輕輕嘆息,答道:“陛下,我之所以心存猶豫并非是不信任,反而也是認(rèn)同的。在這些孩子中,皇子們真是太順?biāo)炝?,秉盛、驚輾、斌祜、清著,甚至是徐禎幸運得多,而寥寥幾個公主,更是寶貝的不得了……唯有我家婧濃心思最沉,我不知道倘若婧濃成為后繼之君是否是幸事,但若是這霽國朝堂能有這么一位君主,對我霽國一定是幸事!你知我是極少下斷語的,可這個女兒值得,不論有何人詆毀攻訐,我家女兒容不下白眼!陛下,若真的圣意已決,便堂堂正正,仔仔細細地給個密旨,也好為我家女兒正位!”
賀擎徵溫和一笑,言語之間不無敲打著桓霜寂的意思,他一邊拍拍桓霜寂溫?zé)岬氖郑χ溃骸澳惴判?,你我無不是為了霽國,倘若這些個皇子中真有強干的,那也輪不到朕做到這般無情……至于婧濃,想必是合適的,梓潼,依你之見是否要聯(lián)姻晏家?”
桓霜寂眸子一縮,將手反扣在賀擎徵的手上,語氣顫抖地道:“晏家?陛下要與那個晏家人聯(lián)姻?這可是要將婧濃的婚事拋擲到軍政上……陛下掂量清楚輕重了嗎?”
賀擎徵嘆口氣,他起身看向桓霜寂,一字一句,神色卻堅定地道:“與晏家聯(lián)姻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其實早在若水宴席上,朕便偶然發(fā)現(xiàn)晏槊似乎對小五有意,后來聽聞岳陽之行兩人有些交集,原先也只當(dāng)他是能夠容忍的調(diào)戲,但是禎兒病逝后朕偶然翻看城防報冊,這攝政軍侯便是同小五一起返京的,從這兒朕才萌動了聯(lián)姻晏家制衡太氏的念頭!梓潼,朕以為可以!可以除去太氏卡在朕脖子上的障礙,但這險招最懼釜底抽薪,朕最怕的無非就是晏槊滿不在乎,不惜兵權(quán)抗婚,甚至聯(lián)動太氏,不過好在朕的女兒撩撥了那潭死水,這死水終究是要蕩漾些時候的,可趁此空隙先將太氏連根拔起,再將晏家與朝政層層剝離,不必鏟草除根但求及時止損,要借晏家徹底掃清四合?!?/p>
桓霜寂聞之低下眼眸,輕聲說道:“人與人之間就算是賓客也是存有情誼,更何況是夫妻。即便至疏至離,豈能保證毫無情分?陛下,這對小五不公平,這不是險招,這是殺人誅心!陛下對自己的兒子可以無情,對自己的女兒也要如此嗎?我不愿見到陛下所祈愿的那一天,更不愿見到心如死灰的女兒!”
賀擎徵并不生氣,反而將桓霜寂拉到屏風(fēng)前,指著那雙面刺繡的屏風(fēng),對著桓霜寂輕語道:“情分起伏最是把握不住,男人可以拋棄糟糠之妻,女人就不會對狼心狗肺之人及時止損嗎?梓潼,夫妻間能有我們?nèi)绱?,又怎會沒有婧濃晏槊那般?為小情小愛生生死死愚昧至極!我們的女兒不會如此!為君者斷情絕愛,她不能再像朕一樣舉足不前、猶豫不決。”
桓霜寂神情冷淡了幾分,她輕輕頷首良久才說道:“陛下,應(yīng)該在合適的時機詔回兩人,目前還是要看秉盛能否拖住賀進槐了?!?/p>
賀擎徵不語,望著屏風(fēng)思索了很久,見桓霜寂轉(zhuǎn)身離開,這才叫住她說道:“太后和邕妃那邊早就從西宮門撤出了吧……”
桓霜寂清冷著眸子,淡淡地說道:“沒有,太后自認(rèn)為我們不敢動她,實際上邕妃也藏在菡萏宮未出來很久了,她們算的很對,只要她們安好,賀進槐和驚輾才不會動殺心!陛下,如今不是收拾她們的時機,她們也不會成為抵抗賀進槐的底牌,這一點我們必須看清!”
賀擎徵不語,卻收緊了拳頭……
時間推后,宮門前,黑甲士兵停下了攻擊,將整個未央宮圍成了鐵桶,坐在駕上的賀進槐精神不振,單手撐著下頜懶懶洋洋,而從遠處小跑著奔來的人影越發(fā)近了,打眼一看,原來風(fēng)塵仆仆披一件白色金絨蘭花披風(fēng)的儒雅公子正是三皇子賀驚輾,他心驚肉跳地瞧著眼前黑沉沉的軍隊,望著半倚著鑾駕的賀進槐整個人都瞠目結(jié)舌,他有囧有愧慢慢低下了頭,他眼瞧著人們將目光投向他,他心中只覺賀進槐吃相太過難看,而自己的臉面只剩下滿地雞毛,他好歹也是仕子心目中最佳的儲君人選,而現(xiàn)在一夕之間,竟連仔細商量都不,他變成了顏面掃地、人人喊打、被后人直戳脊梁的亂臣賊子!更何況他的母妃還在宮里!即便賀進槐是真的瘋了,可還不至于將太后她們當(dāng)作棄子啊!
賀驚輾此時復(fù)雜至極,他咬著下唇沉默地走到鑾駕旁,賀進槐睜眼斜了斜他,神情不耐煩極了,賀驚輾心是涼了一大片,他倒要問問,這就是賀進槐的鼎力相助嗎?這難道不是給他添堵嗎?
賀驚輾相至如此神情上也染上輕視,他開口問道:“皇叔!你這是做什么?如今時機還不成熟,怎可輕易動兵逼宮?。?!”他語氣激動,眼睛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染滿憤怒。
賀進槐瞇了瞇眼,神色古怪中透露著憤怒,他咬著嘴角極其不耐煩地吼道:“本王做什么不用知會三皇子你吧!再說,三皇子說的是什么話?這一切難道不是你授意本王的?”
賀驚輾被他堵的說不出話來,但還是道:“我奉勸你要顧忌這宮里邊的人!”
賀進槐神情不忿地道:“人?這宮里的都是粘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人?從何來?”
賀驚輾急了,他甩著袖子指著賀進槐怒道:“太后和我母妃還在宮里!你當(dāng)如何泰然處之?”
賀進槐神情懷疑地站起身來,他自從遭遇王妃梅嫣流產(chǎn)那件事后便一直不人不鬼地,整個人都彌漫著腐爛的氣息,毫無生氣可言。他一手將賀驚輾推向后,賀驚輾一時不察,再者賀進槐上了年紀(jì),賀驚輾很快便站穩(wěn)了。
就在賀驚輾想說什么時,城門上登上一個人,那人一襲黑色紋底橘紅織絲錦鯉披風(fēng),帶著溫潤的玉腰帶,搭在腰間的拇指上是藍田玉扳指,雕刻的正是古洛牡丹。
賀驚輾一眼便瞧出了他是誰,正是他的長兄,本該囚禁在大皇子府的賀秉盛。
賀進槐一瞧見他便哈哈大笑,隨機變了臉,惡恨恨地喊道:“若然如此!本王掃平你的王府卻沒有主子?怎么可能?果然是那個老東西將你提前詔進了宮里!驚輾啊驚輾!瞧瞧,你的好父皇可是將我兩防的死死的!哈哈哈哈哈!”
賀驚輾苦了臉一言不發(fā),但他望著意氣勃發(fā)的賀秉盛像是明白了什么……
賀秉盛站在城防上盯著賀進槐和賀驚輾,道了句:“亂臣賊子!豈敢逼宮挾君?”
賀進槐聽了個笑話,拍了拍沉思的賀驚輾的臉龐,賀驚輾厭惡地偏過頭去,只聽賀進槐無恥地道:“哈哈哈哈!亂臣賊子?是又怎樣?大皇子出手便是!就看這鹿死誰手了!”
賀秉盛沒有多想,看著賀進槐冷冷地說道:“皇叔,圍城逼宮有什么好玩兒的?真正的較量還是要在戰(zhàn)場上的!”
果然,賀進槐自視甚高,他有足夠的能力可以贏,他之所以逼宮便是逼一逼他那個皇兄,他要告訴他一聲,他們之間的戰(zhàn)爭開始了……
賀進槐哈哈一笑,像聽了個笑話,道:“好啊!那便五日之后,東城一戰(zhàn)!你可不要妄想遠在淳宋的攝政軍侯會來救你們的小命!這陌方通向淳宋的書信、道路都被本王封鎖了!本王倒要看看,皇兄的好兒子究竟如何!哈哈哈哈哈!”
賀秉盛同意地點點頭,道:“皇叔,我賀家皇室英雄男兒一向是不趁人之危的!”
賀進槐懶散地坐在鑾駕上,并不當(dāng)回事,道了句:“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