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年,他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那個雖然只見過兩面,卻始終令他魂牽夢繞的她。此刻的桐夜,就像是偶然間得到神啟的人,眼中驀然有了光。
不想眉兒卻似乎一臉的不高興,只見眉兒氣鼓鼓地掙開了桐夜的手,轉(zhuǎn)身點亮了床榻旁的燭燈,繼而掀起自己的衣袖,似乎是在炫耀某種榮耀一般,將那一道道在洞穴中被繩索勒出的血痕擺在桐夜面前:“桐夜哥哥一點都不關心眉兒!你看,眉兒都受傷了!”
桐夜細看了那傷痕,不過是些皮肉之傷,并無大礙。但桐夜深知面前的這位大小姐的小脾氣,只得耐著性子拿出常備在身的藥膏,一邊輕輕地為眉兒上藥,一邊旁敲側(cè)擊道:“怎么會受傷呢?是不是玩得太過了,把自己弄傷了?”
眉兒果然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受了大半天委屈的她將這一天的遭遇一一道了個清楚,似乎是為了證明她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她還拿出了瀟瀟消失之前不慎留下的那片閃著青色光暈的竹葉作為證據(jù)。
桐夜小心翼翼地接過那竹葉,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動,口中呢喃著:“瀟瀟,一定是瀟瀟。”
“瀟瀟?是誰?是那個姐姐的名字嗎?”
桐夜似乎并沒有繼續(xù)聽眉兒又說了些什么,胡亂地抓起床邊的外衣,匆忙地交代:“眉兒,今日之事一定沒有表面那么簡單,今晚就在我房中好好休息,不要出去亂跑了,明日一早,定要將此事告知你義父,好嗎?”
一邊交代,一邊將眉兒抱到自己的床榻上,悉心地為眉兒蓋好被子后,又輕輕撫了撫眉兒的小腦袋,輕聲安慰道:“這里很安全,好好睡一覺吧。”
眉兒本想多問幾句,可是當她的身體接觸到桐夜的床榻,感受到屬于她的桐夜哥哥的溫度的那一瞬間,她便像是一只斂了所有尖刺的小刺猬一般,只是乖乖地蜷在那溫度中,軟軟地撒起了嬌:“桐夜哥哥找到了姐姐后,要快些回來哦!”
桐夜輕輕點頭,繼而便倏忽幻作赤色劍龍,消失在房中。
將眉兒平安送回北酆宮后,瀟瀟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被玄鏡的利刃刺穿的肩頭的疼痛,然而,在這空無一人的午夜里,在這偌大的天地間,忍受著肩頭傳來的陣陣刺痛的瀟瀟卻不知自己該去向何處。
她不能去北酆宮里尋他,因為身為妖王奴隸的她此刻站在了他的對立面,是個要殺死眉兒的惡魔;她也無法回到玄鏡身邊,因為方才她已經(jīng)選擇了背叛,此刻,玄鏡必然正帶領著人馬四處抓捕她。
就這樣,失魂落魄地走著,走過了城中區(qū)的亭臺畫舫、客棧茶肆,走過了早已陷入沉睡的參差人家,來到了一處空曠之地——這里,午夜凝成的霧氣在湖面夭裊,一輪清冷的月映在寧靜而幽深的湖面之上,湖邊有數(shù)株落了葉的梧桐,它們的枝干堅實而有力地伸向無盡的蒼穹,靜默地佇立著,似乎在睥睨著天地萬物。
這突如其來的湖畔讓瀟瀟的路似乎走到了盡頭,她只得蜷起疲倦而疼痛的身子,瑟縮在一棵梧桐樹下。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回到了曾經(jīng)的那些日子,他就在她身邊,他們根蒂相連,他們心意相通,他為她擋去了所有凜冽的天風。她似乎再也感受不到這午夜的涼風了,她好像又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溫度,他好像就在自己身邊——她陷入了一個不愿醒來的夢中。
“瀟瀟!瀟瀟醒醒!”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她感到有一雙有力的臂膀扶起她的身子,將她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有些費力地掙開雙眼,朦朧之中,那個她日思夜想的臉龐就在她面前!
“是夢嗎?”瀟瀟已經(jīng)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緩緩地伸出雙手,向那張臉輕輕撫去,有一行清淚,自瀟瀟的眼角悄然滑落:“若是夢,那便不要再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