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他變成了一個(gè)圓睜著鮮紅色雙眼的魔鬼，血腥的氣息，殺戮的欲望。他手提著利劍，瀟瀟就站在自己面前。她那樣無助地看著自己，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他一劍刺穿了瀟瀟的心臟，鮮血涌出，涌到他的劍尖，并沿著劍刃，一股股，一股股地向他涌去。她倒下了，就倒在他的身前，然后，漸漸消失。

“瀟瀟！瀟瀟！別走，別丟下我！”

榻邊的清歡與眉兒只聽得桐夜含糊不清地呼喊著一個(gè)名字，聲音中充滿了絕望。此時(shí)的桐夜已是滿面蒼白，額上盡是細(xì)密的冷汗，他重重地喘息著，隨著這斷斷續(xù)續(xù)的呼吸，桐夜的胸脯也上下劇烈起伏著，一只玉簪從桐夜的衣襟中不慎落出——那是瀟瀟的玉簪，眉兒認(rèn)得那簪子。清歡拾起那簪子，端詳了片刻，又將那簪子放在桐夜枕邊。一手拿起手邊用溫水浸過的白絹，輕輕拭過桐夜的額。那浸滿汗滴的額此刻竟愈發(fā)的滾燙，似乎有絲絲縷縷赤色的劍氣在桐夜的體內(nèi)游走，這是，又一次控制不住劍氣了嗎？

“咳…咳…”

有鮮血從桐夜唇角滲出，是劍氣攜來的冷鋒在體內(nèi)狠厲而無休止地肆意游蕩，將桐夜的五臟六腑傷得千瘡百孔。

“怎么會(huì)這樣？”從門外匆匆趕來的鶴然見此情景不禁訝然。

眉兒顯然是被那糾纏在桐夜周身的赤色劍氣嚇到了，她一頭撲到鶴然懷中：“都是我的錯(cuò)，我不該告訴桐夜哥哥那個(gè)地方的，如果不是因?yàn)槲叶嘧?，桐夜哥哥怎么?huì)這樣？”

鶴然輕輕安撫著滿面淚光的眉兒：“眉兒別哭，這件事和你沒關(guān)系，這是桐夜必須要面對(duì)的劫。”

此時(shí)，清歡不顧那狠厲劍氣的威懾，一把將榻上的桐夜攬?jiān)趹阎校贿吶淌苤庖绲某嗌滗h對(duì)自己的襲擊，一邊從周身運(yùn)出玄色的柔光，那柔光將桐夜?jié)u漸包裹，一縷縷浸入桐夜體內(nèi)，安撫著桐夜的痛苦。

是迷迭香的氣息。夢中，剛才還置身煉獄之中，忍受著刺骨疼痛的桐夜突然置身一彎湖水之前，有一個(gè)玄色的身影面朝湖面，背手而立，一襲烏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肩，是師父！桐夜一邊呼喚著師父，向湖邊的師父跑去，此時(shí)，師父轉(zhuǎn)過身來，看到溫暖的笑意，將他輕輕擁在懷中。熟悉的氣息，他似乎不再感到疼痛，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與安然包裹著自己。

桐夜緩緩睜開了雙眼，只見自己此刻正置身師父懷中，而師父滿面冷汗，似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又是被自己的劍氣傷到了吧。

桐夜眼中透著愧疚，從清歡懷中掙出，拾起枕邊的玉簪，又一次瑟縮在床角，緊握著手中的玉簪，輕聲囁嚅：“師父，對(duì)不起。”

清歡卻刻意做出了一番毫不在意的樣子，冷言問道：“為什么對(duì)不起？”

“我……又傷到了您。”

清歡冷笑了起來，“你真的覺得是因?yàn)檫@個(gè)，你才有愧于我嗎？”

桐夜輕輕搖了搖頭，他知道，他無法殺人，他的軟弱，觸犯了師父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