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十字木架上被柳眉兒恍惚救下的神秘男孩如今已然成為鶴羽國中令人聞之色變的瘟神。凡是那馭黑色夜鸮的男孩所掠之處,皆是草木枯竭,瘟疫肆虐。此番災難之下,鶴羽國早已失去了往日芳草鮮美之景致,曾經(jīng)怡然自樂的百姓如今化為了一具具感染瘟疫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鮮有人跡的街道兩旁。
鶴然目睹此情此景,自是心生悲憫之痛,雖已離開鶴羽多年,但無論如何,這里也是他唯一的歸屬。他知道,要解了這場瘟疫,就必須從源頭入手——他要盡快循著草木枯萎的痕跡尋到那神秘的男孩。
鶴然帶著柳眉兒、素衣,三人一路尋找著神秘男孩的痕跡,已然走了半天光景,來到了城西的郊野竹林邊。此刻,暮色已至,鶴然回頭看了看素衣與眉兒疲憊的面容,停下了腳步。
“天色不早了,不如今天先在此休息?”鶴然向素衣與柳眉兒問道。
為了遮擋住被瘟疫感染后滿是傷痕的臉,柳眉兒將頭深深低下,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中帶著哭腔:“我要找姐姐,鶴然哥哥,我該怎么辦?爹爹死了,姐姐也生死不明,現(xiàn)在就剩我一個人了?!?/p>
聽罷眉兒的話,鶴然心尖一顫,這可是柳眉兒啊,曾經(jīng)在北酆宮被眾人寵著,驕傲如小公主一般的柳眉兒啊。他想要伸手將那低頭不住掉眼淚的女孩攬入懷中安慰,卻不想眉兒急急退了一步:“別碰我,會感染的?!?/p>
鶴然不再勉強,抬手撕下自己衣袂的一角,將那白色的輕紗輕輕籠在眉兒臉頰,制成了一個面紗。
鶴然站在眉兒身前,雙臂將眉兒環(huán)住,兩手伸向眉兒腦后,一邊為眉兒將這面紗輕輕系上,一邊輕聲問道:“眉兒相信鶴然哥哥嗎?”
眉兒沒有回答,遲疑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鶴然莞爾一笑,輕輕撫了撫眉兒的柔發(fā):“眉兒從來都不是一個人,你還有你的鶴然哥哥呢!”
林中的夜靜得可怕,折騰了一天的眉兒在鶴然的懷中沉沉睡著,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鶴然雖在眉兒面前佯裝淡定,實際上更是滿腹心事。他深知鶴唳抓走柳蔚風的目的,無非是那不長腦子的弟弟懷疑這場瘟疫是由他所起,故而想要借蔚風來威脅自己罷了。因此,要想救出蔚風,就必須在躲避鶴唳追殺的前提下盡快尋到那神秘男孩。
突然,原本寂靜無聲的竹林發(fā)出簌簌的聲響,那不是夜風拂動竹葉的尋常之聲,而是仿佛有什么無形的東西被禁錮,想要極力掙脫。
鶴然默默按緊手中的長劍,警惕地望著發(fā)出奇怪聲響的竹林深處。
“啊!”素衣一聲驚叫。
只見素衣仿佛被不知什么樣詭異的力量控制著,水藍色的紗裙之下,仿佛忽然被無數(shù)利齒咬著,滲出點點的鮮血來,染紅了衣裙,順著素衣的指尖流出。而那些本該向下滴落的血珠竟如同一顆顆鮮紅的珊瑚,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入竹林中那個發(fā)出簌簌聲響的地方,那地方漸漸形成了一個猩紅的漩渦,開始沸騰了起來,并將素衣也拉向那漩渦的中心!
“素衣!”
那樣詭異的景象讓鶴然屏住了呼吸,他握緊手中長劍,將驚醒的眉兒護在身后,全身蓄滿了力量,想要將素衣拽回。
地底下有什么東西在哀嚎,翻涌得越來越厲害,似乎某種可怕的東西就要破地而出,而竹林深處簌簌的聲響漸漸變成了凄厲的哭聲,仿佛也感覺到了素衣鮮血的召喚,鶴然能感受到那些詭異之物的靠近。
鶴然劍氣如虹,全力運劍,直抵血色漩渦中心,猛然一絞,將那漩渦粉碎。
然而,就在那漩渦碎裂的瞬間,一道熟悉的赤色劍氣劃過鶴然眼前——那是……那是桐夜!
此刻的桐夜,遍體鱗傷,渾身是血,眸中沒有往日一絲一毫的澄澈,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瘋狂的偏執(zhí)與令人痛心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