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虐

背景：景光殉職前一晚（松田陣平殉職時間改動為四年前）

全篇安室透視角，略抒情向，涉及部分周易術(shù)數(shù)

這世界上最難過的事情，不是為了一個宏偉光明的目標(biāo)而殉道，而是因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究竟了為了什么。

——前記

陣平殉職后，景光和我參加了他的葬禮。

送別時親人朋友按流程是需要跟遺體做最后的告別，由于遺體被炸得太慘烈葬禮只能取消這個流程。靈堂正中央擺著陣平那張平常怎么看怎么吊兒郎當(dāng)?shù)哪?，十年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記得我直接用拳頭打的招呼，可是現(xiàn)在我連用手去輕觸他遺照的資格都沒有。

我們在最好的時間相遇，見過彼此最熱烈的信仰和最澎湃的活力，一起對電影評頭論足，一起做過荒唐的事情和驕傲的事情，曾經(jīng)以為畢業(yè)時桃李春風(fēng)一杯酒，從此雖然天涯路遠但仍在追夢路上兢兢業(yè)業(yè)做著捕夢人，沒曾想十年生死恍然一瞬，回頭看當(dāng)年春風(fēng)滿面，竟然是最后的晚餐。

諷刺的不知道是誰。

景光從葬禮回來一直沉默不語，我恍惚間感覺陣平的死就像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在房間里找出一只筆和萬年歷，看了眼墻上的陣平手繪伊達航牙簽圖片和旁邊的時鐘，磨蹭了半天起了一局奇門遁甲。

我百無聊賴坐在他身旁的沙發(fā)上看他起局，在草稿紙上寫我不是很懂的東西，最后他抬頭的時候眼睛都紅了。

我嘗試轉(zhuǎn)移他略顯悲壯的情感，輕飄飄的調(diào)侃道：“怎么了，景光大師又看出什么來了？”

大學(xué)的時候萩原把作業(yè)本弄丟了的時候，我才第一次看景光起局斷事，四個漢子干巴巴的看著他對著一個九宮圖講了很多東西，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這家伙在警官學(xué)校堂而皇之的搞迷信活動”，到最后的頂禮膜拜“誒誒，小景光你怎么會這個東西”。

“我哥哥會，他還被稱作——諸葛亮呢，中國的諸葛亮傳說是九天玄女的弟子，被授予奇門遁甲”

萩原聽完后，眼睛亮得要炸掉整個寢室：“那可以看看我的感情嗎？”

景光停后不懷好意的笑：“可以，給錢”

“……”

似乎時空顛倒，我看著盤腿坐在墊子上的景光一瞬間有些晃神。

“日干臨白虎死門，我這是……活不長的節(jié)奏啊”景光笑意盈盈的看著我，如果不是這句話，我真的以為他起了個相對吉祥的局。

“說什么呢！”

“再看我要測的那件事，臨六合天蓬為星……竟然是有見不得光的交易”????我聽著云里霧里，但即使是什么都聽不懂，他說到這個程度我還是感覺心一沉：“你測的是……公安？”

景光苦笑了聲：“是公安和……組織”

我坐回沙發(fā)上，慢慢的仰頭看頭頂?shù)牡鯚簦哺邔雍徒M織是否有見不得光的東西，十年來說沒有懷疑才是假話。

臥底多年，見過的弄巧成拙也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在眾人面前感慨一句運氣比努力更重要，有些事情會逼著自己去多想，但是當(dāng)自己真的觸碰到了禁區(qū)，可能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繼續(xù)在組織臥底下去。

我也曾信誓旦旦“十年飲冰難涼熱血”，卻在十年生死茫茫間見江湖夜雨證實英雄末路所言非虛，世態(tài)炎涼被人事無常一點一點刻進骨子里，我能感受到的也只剩鐵馬冰河入夢來的凄惶。

大學(xué)時曾壯志：“既為國生，志為國殉”，最后徹底迷失在空曠悲涼誓言里的人，卻是我自己。

最難過的是江湖夜雨十年燈。

見了太多反而把自己困在一座看上去只需要為一個信仰堅定的象牙塔里，往外看的時候一見滿目瘡痍便迅速閉上眼。

只是我不看，不去想，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

不可能的。

我側(cè)過頭看景光，自動忽略他的第一句，臥底十年生死見了太多，輪到景光的時候我寧愿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深究：“景光，我記得大學(xué)拍畢業(yè)照的時候，你說等我結(jié)婚了要做我的伴郎的”。???景光手上晃著的筆突然掉下地，他彎下腰拾起來，沒有按往常一樣把視線對準(zhǔn)我，反而是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用手帕擦著筆桿上的灰塵：“畢業(yè)前，我跟宿舍的四個人都說過這句話，陣平，萩原，伊達航……還有你”。

我盯著他后腦的眼神突然就分散開了，這個世界上，有的人一眼看過去就是高深莫測的樣子，談笑之間嚴絲合縫滴水不漏，有的人一生都給人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舉止言談張弛有度，卻沒人知道他江湖夜雨十年間也是有過生死茫茫進退維谷不止身在滄州的歲月。

“喝酒嗎？”

“今天至少要不醉不歸吧”

?

后記~~

這篇比較沉重……如果警校組都還活著，也不知道會是誰做過四次伴郎然后仰天長嘆“我還能娶到老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