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に————
被家人發(fā)現(xiàn)水晶不見的事已經(jīng)有三天了。哥哥也已經(jīng)有三天不理自己了。
櫻想到這里,便頹喪得不行。她回到家聽不見哥哥叫她“怪獸”,還怪陌生的。她知道,哥哥在生氣。但她沒法說“對不起”,因為她沒有后悔過,所以說“對不起”反倒成為謊言了,而且起不到彌補(bǔ)作用,水晶不在她這里——而在小狼那兒,做什么說什么都無濟(jì)于事。
媽媽比哥哥要善解人意,她說櫻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難處,然而從她的表情來看她也并不贊成這件事。櫻也明白,她想見到爸爸的心情可能比自己更強(qiáng)烈。
小可什么都沒有說,因為他目睹了一切,他也不想發(fā)表任何意見,不管他幫誰都會傷害到另一方。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自私,為了生存,她就這樣把水晶交出去了,卻忘記了家人的心情……
唉,現(xiàn)在說什么的都遲了。
她推開教室的門,沒什么活力地走到知世身邊的座位坐了下來。
“怎么了?”知世顯然是早就看出了櫻的愁緒。
“沒事……”
櫻努力擠出個笑容來。但這也被看破了。
“你一定有事。”知世堅決地說,“是不是跟李同學(xué)有關(guān)?”
“啊。”確實跟小狼有關(guān),但她怕知世猜錯了意思,就又補(bǔ)充了一句,“不是我和小狼鬧矛盾了……總之現(xiàn)在不方便透露啦……”
知世點點頭,說:“如果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的話,我也不會強(qiáng)迫櫻說出來?!?/p>
“謝謝?!?/p>
話說,為什么都已經(jīng)八點五十分了,小狼卻還沒有到?
她不禁想起昨天小狼如刀的眉頭緊皺著的樣子,像是在下什么決心。她沒有仔細(xì)去想原因,現(xiàn)在他的這幅模樣卻一直停留在她的腦海,像是在提醒她某件重要的事一樣。
-SAKURA WOLF-
好不容易讓自己有了意識。頭腦糊成一團(tuán)。
黑暗的囚牢,雜亂的稻草,角落中蜷縮著的人。
扣住自己手和腳的鎖鏈,下沉的重量,黑色的漩渦,疼痛的感覺。所有這一切攪在一起,咳嗽出聲。
角落中的人好像受到了驚嚇,望過去,兩個人,一個婦女,一個女孩。婦女是母親,女孩是孩子,大概。
“你們……”
“你……”
婦女和他同時說了話,然后同時住了口。
沒想過自己的聲音是這么嘶啞。
沒想過婦女的聲音是那么恐懼。
澄清自己的身份?!拔摇侨?。”
婦女拍了拍孩子。孩子發(fā)出微弱的喘息。兩人都平靜下來了一些。
“把你抓進(jìn)來的……那個人?!眿D女說,“也把我們抓了進(jìn)來?!?/p>
“哦。”知道是誰,那個瞇著眼的家伙。
這兩個人,可能是食物。他,也可能成為食物。
移動著被鐵鏈拷住的手和腳,試圖爬著往前一步,鉆心的刺痛從脊背傳來。跪了下去,臉栽進(jìn)雜草里。
爬起來。繼續(xù),直到抓住鐵桿。往外看。是無盡的走廊,一直通到黑暗。黑暗深處好像有怪獸。無情地吞噬了他。
-SAKURA WOLF-
櫻討厭自己這么遲才想出原因。
——小狼去殲滅吸血鬼了啊!
他一定是一個人去的,也不想叫櫻知道而擔(dān)心,所以才沒有告訴她。
她在下課時闖進(jìn)了體育老師的辦公室,就是馬修斯所在的地方。
“馬修斯先生……!”
“叫黑河老師?!瘪R修斯收拾著桌上的文件,都沒看櫻一眼。
“黑河老師!”
“什么事?”
“小狼他……”
“他請假了。我知道?!?/p>
“不是,我是說……”
“他有他自己的事,不要你管?!?/p>
櫻不甘心,決定要問到底,哪怕馬修斯一直都用這種口氣回答問題。
“他是不是去了吸血鬼的那個地方?”
櫻沒有看錯的話,馬修斯瞪了他一眼。因為這個辦公室里還有其他老師,他們聽見如此奇怪的句子便投來奇怪的目光。
“到外面去?!瘪R修斯道。他大步走出門,櫻也緊緊跟隨。
一走到樓下,馬修斯就像一頭快要爆發(fā)的獅子一般,沖櫻說道:“你是瘋了嗎?在辦公室里提起‘吸血鬼’!”
“老師一定要回答我的問題?!睓压虉?zhí)地說。
要是周圍沒人的話,估計馬修斯會殺了她的。他惡狠狠地說:“是啊,他去了,那又如何?”
“他一個人去的嗎?”
“沒錯,你還想去支援他嗎?”他的語氣像是在嘲笑一只沒有刺的刺猬,什么都干不了似的家伙。
“我要知道他去了哪里?!?/p>
“打消這個念頭吧!你幫不了他的。這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戰(zhàn)斗。”
“不!”櫻激動地喊道,“不是他一個人!這是我們共同的戰(zhàn)斗!”
她看見馬修斯用驚訝的眼神望著他,知道說這句話起了點作用。只見他像個神父似的在胸前做了個畫十字的動作,然后深深吸了口氣,說:“告訴你的話,你不能直接跑去送死?!?/p>
“我不會的?!?/p>
“……”
————IIIさん————
“李……小狼。”
當(dāng)小女孩終于把名字的音發(fā)得還算標(biāo)準(zhǔn)之后,她便笑了。
“吶,小狼哥哥,穿著制服的叔叔會來救我們的對吧?”
臉上很臟,但笑容很燦爛。只是指望錯人了。那些人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這里。
但不想讓她失望,于是點點頭。
“耶!到時候我們出去的話,小狼哥哥要來我們家玩喲,我媽媽的廚藝很好,她做起來的壽司實在太好吃了……”小女孩開始說起家常來。她很高興有了傾訴對象。
默默地聽著。
“……小狼哥哥喜歡櫻花嗎?”
“!”
突然聽到了她的名字,渾身一震。
“很……喜歡。”
“那太好了,我家有很大很大的櫻花樹喲,我們可以在下面玩游戲,拍皮球,吃點心……”
抬頭看,仿佛這個女孩的微笑和另一個名叫“櫻”的女孩的微笑疊合在了一起。
不遠(yuǎn)處,女孩的媽媽也露出了微笑,看起來夾雜略微的苦澀。
突然,鐵門開了。
——有人走進(jìn)來。
本能地將女孩用手護(hù)在身后。
“小狼哥哥……?”小女孩輕聲詢問,看見來者,她的聲音一下子就顫抖起來。
“唷,李小狼,我是來看你的。”
令人作嘔的聲音,厭惡之情立刻升起。
對方晃了晃身子,走到他身邊。想撲過去把他打倒,但是辦不到。什么都沒有,手腳也不能自由活動。
“不僅是來看你的呢,也是來進(jìn)餐的?!睂Ψ秸f著,露出其獠牙。“吶,把那個小丫頭給我?!?/p>
一聽要她的命,母親便沖過來,緊緊抱住孩子。
——瞪著他,想把他瞪穿。
但是對方輕蔑地笑了一聲,一拳將自己打到一邊。
然后想把女孩搶過來。不,不允許這么做。
母親緊緊抱著孩子,孩子害怕哭泣。
誰的力氣大,這是很明顯的事。
母親絕望地看著孩子從自己手中滑出。
對方開心地看著自己搶到了獵物,又把母親一腳踹開,母親撞在了墻上,頭破了,頓時不省人事。
抹去嘴邊的血,重新?lián)淞松先ァfi鏈限制了行動。速度比想象中慢太多??蓯?,對方的手臂揮落,頭一陣劇痛,倒在地上。
“呵呵,你就在旁邊看著吧??粗以鯓悠穱L孩子的血。”
——不行,不能這么做,你這該死的家伙!
“哈啊,這味道真香!”對方一邊嗅著,嗅著女孩的味道,一邊看著,看著女孩的表情。女孩哭泣著,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悲鳴,顫抖的手伸向——
“小狼哥哥……救救我……”
如同刺一般扎進(jìn)心底的話。
快動啊。
快動??!
被鎖鏈所禁錮的身體,往前撲抓著,然而對方抓著女孩走到自己剛好碰不到的位置,大笑著,像是在看一條水里掙扎的狗的滑稽模樣。
“放手!緣風(fēng)!”怒喊著,已經(jīng)讓嗓子張裂到極限。為什么,這樣的努力都不能打破束縛。為什么,還不能覺醒血脈。明明已經(jīng)憤怒到極點了!
然而,就這樣,看著對方,慢慢把獠牙,插入脆弱的頸部。
-SAKURA WOLF-
櫻知道自己是在夢中。
一開始一切都極其模糊,像是一團(tuán)沒有調(diào)和好的顏料,經(jīng)過調(diào)和之后,她便看見了清晰的畫面……
自己站在一個囚牢里。光線很黑暗,不過她依舊看得清事物。她首先看見的是小狼,他的手腳都被極粗的鎖鏈銬住,但卻掙扎著想要扯斷它們。他極其憤怒,也極其狂暴,像一匹真正的狼。若不是因為看見他的頭發(fā)和眼睛的顏色,她都快認(rèn)不出他來了。
囚牢里還有幾個人。一個背對著她的人,她感覺他是壞家伙——也確實如此??床磺彘L相,只能看見頭發(fā),很眼熟,可是一瞬間記不起來。但卻知道他在笑。
他抓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女孩在哭,害怕得快要崩潰了。
另有一個中年婦女倒在地上,櫻不能確定她是否活著。
之后,她看見了背對他的人開始吸女孩的血。而小狼變得更狂暴了,似乎解開了鎖鏈之后就會徹底失控,不管怎樣都回不來了。櫻想張嘴說些什么,或是跑到他們跟前,但卻一動不能動,說的話也傳不進(jìn)他們的耳里。
她決定豁出去,即使知道夢境會因此崩塌,她用盡全力大喊一聲:
“小狼!?。 ?/p>
小狼根本就不想停下,那個家伙——緣風(fēng),正在進(jìn)行他的享受——惡魔的享受。他覺得此刻就是一劍捅在他心臟,他也止不住要殺了緣風(fēng)的欲望。這是無法想象的憤怒,極點正在破碎。
他忽然聽見了櫻的聲音。
叫著他的名字,帶著勸阻的味道。
他稍微停滯下來,思考是否是自己幻聽了……但是,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在捉弄他。
沒錯,事實如此殘酷,命運在咧嘴朝他笑,它嗤笑他的軟弱無力。連圣漪都不愿意幫他。
小狼因著突如其來的櫻的聲音而放棄了徒勞無功的掙扎。
“為什么……救不了她……這是為什么啊啊……”
看著女孩落在地上,毫無氣息,枯竭的身軀里面已經(jīng)沒有血存在了。方才還在燦爛微笑的女孩,現(xiàn)在卻……
他已經(jīng)聽不見緣風(fēng)嘲笑的聲音了。只是看著她空洞渙散的眼神,感到有滾燙的什么液體從臉頰兩側(cè)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