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p>
吳邪四點鐘就被黑瞎子發(fā)來的短信震醒,按捺著起床氣關掉了震動,點開短信界面就看到了這半闕納蘭容若。
剛想關掉手機繼續(xù)睡,第二條短信又發(fā)了過來,“下半闕你會背嗎?So easy!咯咯咯咯咯……”
深井冰!深井冰!深……又是一陣震動,第三條短信——“風一更?!?/p>
第四條,“雪一更?!?,
第五條,“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
沒等黑瞎子發(fā)來“故園無此聲”,夢不成的吳邪已經(jīng)翻身下床掩門跑到走廊,忙音響了三聲黑瞎子接聽吳邪怒火徹底爆發(fā)——“你是有多無聊大半夜跟我復習必備篇目?!還是初中必備篇目!你是幡然悔悟知道自己制杖準備復讀了嗎齊大爺?!那我建議你回幼兒園念起否則你都跟不上?。?!”
“噓~”吳邪能想象出黑瞎子唇邊豎起一根食指的欠揍模樣,然后就聽那欠揍的聲音幽幽地道,“故~園~無~此~聲~這首《長相思》,送給夜不能寐的你。你有收到我綿長的相思了嗎?”,
吳邪怒得一拳砸在走廊暖氣管道上。電話那頭黑瞎子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嘖嘖嘖,收到了也不用這么激動。手砸疼了不要緊,暖氣管震裂了可是全樓道跟著遭殃?!?/p>
“你怎么知道我在砸暖氣管不是砸墻?”吳邪四處走動探看,莫非這廝起早摸黑地偷窺自己?!
“別四處看了,我不在宿舍樓里。咯咯咯……”
黑瞎子笑得吳邪背后發(fā)冷,“還說不在宿舍樓里?不在宿舍樓你怎么知道我在四處看?”
“想象和聽力啊。我聽到你腳步聲和水聲。這音色,這回響,你力氣不小,估計已經(jīng)驚醒十幾號人了吧?”
吳邪想了想同樓層男生們的戰(zhàn)斗力和起床氣,覺著自己擾人清夢實屬下策,于是一咬牙一跺腳,道,“你現(xiàn)在在哪里?”
“你宿舍樓下。問這個干什么?想我了,嗯?”
“是啊,非常想你?!眳切皬难揽p里擠出這話,想得恨不得現(xiàn)在就揍你一頓!“你就在樓下等我,別走!”
“好好好~我等著,外面天冷,穿厚點下來……”
吳邪不等黑瞎子絮叨完就沖下樓去,沖到緩步臺看見自己腳上的涼拖,又強壓怒火回寢換了出門的衣服。跟睡眼惺忪的宿管大爺解釋了半天,大爺才打開大門把吳邪放了出來。吳邪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瞄準遠處黑瞎子的身影就沖了出去。
黑瞎子站在蒙蒙亮的熹微晨光中,身形挺拔,甚是瀟灑,手機在手里顛啊顛,很悠哉的樣子,一看見化身榴彈向自己襲來的吳邪,就很開心地笑了出來,沖吳邪張開雙臂,打算把炸毛的某人攬入懷抱。
可吳邪沖到面前卻是個急剎,就著行進中的高速屈左腿伸右腿,竟是使出了一記漂亮的掃堂腿。黑瞎子瞬間躍起,躲避到吳邪攻擊范圍之外,吳邪迅速收腿起身欺身而上,穩(wěn)住下盤放倒黑瞎子,俯身一記勾拳正好打黑瞎子下顎。
黑瞎子受了暴擊并沒表現(xiàn)出吃痛的樣子,而是仰頭笑著說,“解氣了嗎?”
吳邪不說話——實在是疼得說不出話——沒想到黑瞎子的下顎骨這么硬,險些擊碎了自己的指骨。
吳邪起身雙手插進衣兜,裝作云淡風輕的樣子,“大清早捉弄我到底是要干嘛?”
“本來想四點就把你叫出來去淺水灣看次日出,結(jié)果一心軟,短信就晚發(fā)了半個小時,”黑瞎子拍拍身上灰塵突然躍起給了吳邪一個熊抱,伏在他耳邊道,“現(xiàn)在去淺水灣是來不及了,走,上車帶你去個地方。”
黑瞎子抬手按下車鎖,梧桐樹下一輛SUV車燈閃爍。吳邪拖著那坨黑瞎子走近了去看車標,“廣汽傳祺gs4?你的車?”這輛全套下來13萬左右,不算天文數(shù)字,但對于黑瞎子這種學生來說,絕對夠用。
黑瞎子咯咯咯地笑,“我的車在家里,來港城上學自然不會千里帶車玩。這是我租的,我們今天的座駕就是它?!?/p>
黑瞎子關了吳邪這邊車門,繞到另一邊開門上車,一落座就聽到吳邪評價“內(nèi)飾好、空間大?!?/p>
嘴角噙著一抹笑,黑瞎子一手支在吳邪的座椅上,一手繞過吳邪脖頸,撐在車窗旁,雙臂環(huán)繞著以車咚的形式把吳邪圍了個嚴實,“現(xiàn)在空間還大嗎?”
黑瞎子的臉近在咫尺,一低頭,剛硬的發(fā)絲就會戳到吳邪的額頭,車窗外天光漸明,被樓角分割的天空幻化出橙紅色的朝霞。借著這曙光,吳邪依稀能描繪出黑瞎子深邃的眼窩、從墨鏡下延伸出來的英氣的眉毛、還有,帶著淡淡薄荷香、越來越近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