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場子里忙碌了起來…

老獨(dú)臂繩子都給我備足了，誰要干那拉屎不擦屁股的活，就給我滾蛋！

伐木者把頭，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伐木者什么時候拜老把頭開鋸??？

老獨(dú)臂快了，我自有安排。

屋里，秋蔓端著碗粥，拿著饅頭，大口大口地啃著…

秋蔓的父親在世時曾給她定了一門親事。父親去世后，后娘為了養(yǎng)兒子毀了那門親事，把秋蔓賣給了一個大戶人家當(dāng)童養(yǎng)媳，得了不少錢，帶著兒子改嫁了。秋蔓偷偷逃出來后，去了名義上的未婚夫家，可是那一家竟然也闖關(guān)東去了。秋蔓沒辦法只好一路向北，闖過關(guān)東。實(shí)在走投無路，拜了師學(xué)唱戲，可沒想到的是，越山的路上，竟和師父走散了。

紅姐拉倒吧，我就不信。天底下有你這樣癡情的女人？

紅姐慢點(diǎn)喝。

秋蔓大姐，我說的真的都是實(shí)話。

紅姐不管咋說，你一個女人家總得有個盼頭。不管投奔誰，總得有個依靠。

紅姐不打算回去找你男人了？

秋蔓（點(diǎn)頭）

紅姐怕他不要你？

秋蔓（沉默）

紅姐天底下的臭男人都一個德行，他們到處玩女人行，自己的女人讓別人碰碰，就像掘了他們的祖墳一樣。

秋蔓姐，你怎么了？

紅姐想當(dāng)年，我也是個黃花閨女，許配給鄰村一戶大戶人家做媳婦，臨出嫁前幾個晚上去聽?wèi)?，不知讓哪個拉血的鬼摸了下屁股，我啊地叫了一聲，女婿家就不要我了。

秋蔓那后來呢？

紅姐后來？后來就臭在家里了唄！瞎子瘸子都不稀的要我。

秋蔓那你一直沒嫁人吶？

紅姐沒嫁人?？墒俏乙矝]閑著。打那以后，我就到處偷男人。我偷一家，就把一家作的人仰馬翻。后來讓人給抓到了，綁著扔到河里。也是我命不該絕啊，老把頭救了我，我就跟著他闖山場子了。

秋蔓姐，沒想到你的命也這么苦。

紅姐秋蔓，照我說，你不能再回去找你男人了，你不是黃花閨女，他指定不會要你。

紅姐就是要你，你在他面前，一輩子也難再想抬頭做人。

秋蔓……

紅姐行了，你也別往心里去。吃飽了送你下山，走吧。

紅姐（說著出門，套上雪爬犁，回屋說）走啊，就別磨嘰了?。ㄍ现锫蜕狭搜┡览?。）

秋蔓（秋蔓抓著雪爬犁死活不走，哀求說）大姐，我實(shí)在沒地方去了，求你了，你們就留下我吧，要我干什么都行?。?/p>

兩人正僵持著，老獨(dú)臂出來了。

秋蔓（抱住老獨(dú)臂的胳膊）爺爺，你就可憐可憐我，留下我吧！

秋蔓（她猛然發(fā)現(xiàn)老羊皮襖是只空袖管，又驚又喜地說）爺爺，你就是老獨(dú)臂？

老獨(dú)臂我這老獨(dú)臂是你叫的！

秋蔓爺爺，你認(rèn)得王老永？

老獨(dú)臂你說王家戲班的王老永？怎么不認(rèn)得？他是我的拜把子弟兄，我們是生死之交。

秋蔓（秋蔓驚喜地說）爺爺，我是他的徒弟小秋雁?。。ㄐ∏镅闶乔锫乃嚸?/p>

老獨(dú)臂?。磕憔褪切∏镅?？聽說過，你怎么就到這兒來了？屋里說話。

秋蔓爺爺，我和師父走散了才沒辦法上了山。我實(shí)在沒地方可去了，爺爺，您就留下我吧！

老獨(dú)臂沉默不語……

老獨(dú)臂（老獨(dú)臂指了指紅頭巾）小紅，門口雪窩子里還埋著半只野狍子，都給秋蔓，你還是送她下山吧…

秋蔓（驚訝又失落）爺爺，您不收留我？

老獨(dú)臂孩子，不是我不收留你，這老林子不是女人待的地方，就是一個男人在這里待上一年都得扒層皮，這兒不是你端飯碗的地方，你還是另尋生路吧！

秋蔓爺爺，我是走投無路了，沒地方去了，你就留下我吧。

老獨(dú)臂（終是狠下心無情的說）多余的話別說，趕快給我走人！

紅姐（生氣的說）你這個老獨(dú)臂，老轱轆棒子，怎么就一點(diǎn)兒交情不講呢？人家跟師傅走散了沒地方去了，這又是你把兄弟的徒弟，怎么就不能給她碗飯吃？

老獨(dú)臂（拍著桌子吼道）你知道個屁！她和你一樣嗎？人家是好人家的閨女！咱這兒是什么地方？都是些什么人？她要是在這兒學(xué)壞了，我對得起把兄弟嗎？??？

紅姐你怎么知道她就能學(xué)壞？我一個人在山上怪孤單的，正好來了個妹妹，你就留下她給我做個伴兒，我賣我的炕，她可以唱戲養(yǎng)活自己，那咱山場子不就熱鬧了？今兒這件事我就越過鍋臺上炕了，你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秋蔓，跟我走，看他能把你怎么樣！

紅姐（說罷，把秋蔓領(lǐng)到屋里）

老獨(dú)臂（看著兩人的背影自語道）留吧，留下也是麻煩，遭罪的日子在后邊呢！染缸里撈不出白布來！

屋里

秋蔓紅姐，謝謝你。

紅姐謝什么？浪得你。鮮兒，你留下可是留下了，真想靠唱戲吃飯？

秋蔓嗯！

紅姐打算長久待還是待兩天就走？

秋蔓我也沒個準(zhǔn)主意。

紅姐不接著找你男人了？

秋蔓不找了…

紅姐不找也好，一個女人，怎么活不是一輩子？我現(xiàn)在活得就挺痛快。你還唱什么戲？像我一樣，賣，誰給錢就賣給誰，痛痛快快有什么不好？你說呢？

秋蔓紅姐，我不賣，我只賣藝不賣身，只要在山場子有口飯吃，我可以給木把子唱戲，做飯，縫洗衣裳。

紅姐傻不傻死了你！你年輕，長得又俊，出手就是好價，趁年輕攢兩個錢，攢夠了下山，有錢怎么不能找個對心思的主兒？

秋蔓紅姐，我不能那么做，就是殺了我也做不出來！

紅姐哼，還是沒逼到時候，逼到時候了，扔塊餅子你都能干。

正說著，門外傳來木幫伙計的喊聲：“紅頭巾，開門，哥兒幾個來了，給你焐被窩呢?！?/p>

紅姐我的主顧來了，你先躲避一下。

秋蔓嚇得開門跑出屋子。老獨(dú)臂正在大屋里烤著火，喝著小酒。秋蔓小心地跑進(jìn)屋，倚著門，撫著胸口，驚魂未定。老獨(dú)臂踢過一個木墩子，沒吱聲，秋蔓坐下。兩個人烤著火，一句話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