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城外遠郊,一個中年男人在渾濁的水洼旁,凝視著水中倒映出的自己,歪斜的鼻梁,其中一個眼眶空洞洞的,里面的眼珠已經(jīng)變成液體流到嘴里叼著的耳朵中。
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錢邈離捧了一把冰冷的濁水,拍到自己脖子上,脖頸上的皮膚一片片破碎,黑色的液體從下方滲出,染黑了麥色的皮膚。
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到底算不算人類,他被卷進了這場游戲,從第一個人開始游戲,流傳在網(wǎng)絡數(shù)據(jù)之中,直到尋找到下一個人,繼續(xù)這個游戲。
開始游戲的人,每天都會接到上一個游戲者的電話,以及,被強迫要求的自述。
馬上,又要有新的游戲者加入這個行列。錢邈離用僅剩的那只眼珠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一顆星星也沒有。他扶著腦袋防止它滑落,站起身。
捉迷藏。
完全不可能贏,絕對會被抓到?!皝硗姘?,在這里,來捉迷藏吧?!彼浀煤芮宄?,身材矮小的孩子笑著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只好開始躲藏,到處逃亡。被強行塞在狹小的抽屜里的渾身浴血的人,讓他想起了“把大象塞進冰箱”的三步驟。
那段記憶并不美好。
他藏在了長條形的資料柜里,頭朝外蜷縮在里面,抱著自己的兩條胳膊,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很冷,又很疲倦。
大約五分鐘,旁邊的資料柜一個個被抽開查看,隔壁的柜子被關上的聲音和震動讓他戰(zhàn)栗不已。
一只蒼白的手搭上金屬的手柄,抽開了錢邈離所在的資料柜。
“找到你了?!币唤z光線從頭頂射進來,孩童的笑聲也隨之響起,一雙冰涼的手抓住了自己頭的兩側,然后緩緩的向外扯出。
錢邈離抬手遮住了臉。痛,真的好痛。手向下滑到脖子的地方,黑色的皮膚碎片被狠狠撕掉,不痛不癢。
他已經(jīng)不屬于人類了。
這是錢邈離無法接受的現(xiàn)實。
“如果這次事件不盡快解決的話,你也會變成那樣?!彼尾们]有遲疑,他用了肯定的語氣,而“那樣”則是指張禮安夢到的中年男人。
“嗯,你覺得那個男的是誰?”還給我托夢,還是個惡夢。張禮安揉了揉眼睛,困倦的感覺依然沒有消失。
宋裁千抬頭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隨后道:“也許是上一個受害者吧?!?/p>
第九個,算上錢邈離,已經(jīng)有九個人參加過游戲了,只有一個人死去,剩下的八個人無一例外,都變成了和他一樣的“怪物”。
漆黑的眼眶里什么也流不出來。錢邈離摸了下扭曲的鼻梁,向森林的中心,一步步走去。
為什么沒人反抗?還是說,反抗的,都已經(jīng)死了?理智迫使他停下腳步。報仇的希望是渺茫的,相比之下,再次死亡的幾率很大。
祈禱,只能祈禱不會有下一個游戲者去陪祂玩游戲了。
變成“怪物”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捉迷藏的小孩子。
森林中心住著他們這些“怪物”的“神”,但沒有人去證實,也沒有人敢去挑戰(zhàn)“神”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