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里蟬聲總是悠揚的,似乎是為了襯托夜的寧靜。
基地幾乎陷入沉睡。
葉寸心坐在空曠的操場欄桿上,躲在暗處,看那八一軍旗下一個女兵最后的告白。
鋼盔放下的那一刻,所有的那些壯志豪情都化為烏有,她在悲泣。
悲泣自己的懦弱,悲泣自己的膽怯,悲泣自己葬身的夢,悲泣往后只能成為幻境的理想。
七年,基地的每一個角落她都一清二楚。
葉寸心在那個最安靜的遠離人煙的地方,拿出了一只口琴。
銀色的口琴下方刻著一行雋秀的楷體――于葉寸心十三歲奪冠射擊亞錦賽紀念。
這是她當年拿了冠軍之后自己去琴行選的,之所以選擇口琴,是因為方便攜帶,小巧精致。
這樣她想吹曲子隨時隨地都能吹。
那天晚上張海燕出差,偌大的別墅里只有她一個人,自己煮了一碗面,慶祝自己奪冠。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
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著美妙的歌曲,
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鷹;
她在歌唱心愛的人兒,
她還藏著愛人的書信。
她在歌唱心愛的人兒,
她還藏著愛人的書信。
啊這歌聲姑娘的歌聲,
跟著光明的太陽飛去吧;
去向遠方邊疆的戰(zhàn)士,
把喀秋莎的問候傳達。
去向遠方邊疆的戰(zhàn)士,
把喀秋莎的問候傳達。
駐守邊疆年輕的戰(zhàn)士,
心中懷念遙遠的姑娘;
勇敢戰(zhàn)斗保衛(wèi)祖國,
喀秋莎愛情永遠屬于他。
勇敢戰(zhàn)斗保衛(wèi)祖國,
喀秋莎愛情永遠屬于他。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
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悠揚的口琴聲在夜色中緩緩流淌,葉寸心忘情地吹著這首《喀秋莎》。
今天發(fā)生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實,重生的失重感在夜幕降臨之后尤為深沉。
接下來她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守護雷戰(zhàn),守護媽媽,守護每一個她愛的人。
雷戰(zhàn)死后,媽媽入獄,她的父親是黑貓,她親手殺掉了自己的父親,即使這個父親從未履行過自己的義務(wù),甚至一出場就跟她站在對立面。
她還是會負疚,即使她是無辜的。
《喀秋莎》她吹過千遍萬遍,似乎只有這樣,她那深埋在心底的愛戀才能稍作展露。
雷戰(zhàn)站在暗處,隱匿著自己的氣息,默默聽著這曲子。
他在監(jiān)控里看著這個小丫頭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本來以為她又要為明天的訓(xùn)練準備什么“驚喜”,所以跟出來看看。
沒想到她跑到這里來吹曲子。
《喀秋莎》?
她在思念誰?她的愛人?
曲子里飽滿的深情呼之欲出,連他都有些動容,若不是心里藏著事兒,怎么會有這么深刻的感情?
一個剛剛二十歲的小丫頭片子,能有什么事兒?這么小怎么就經(jīng)歷了這么深刻的感情?
葉寸心吹完一曲,看著手上的口琴,眉心一皺。
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了,既然她能重來一世,就再也不會讓她的感情最后只能是思念!
一抹銀光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似是劃破夜色,讓那些愁緒隨著這口琴被丟到宇宙洪荒里去。
她一撩頭發(fā),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睡覺!”
雷戰(zhàn)從暗處走出來,看著葉寸心漸行漸遠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撿起了那支口琴,燈光下堅毅的輪廓時隱時現(xiàn),眼中是比大海還深沉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