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呀!靈兒,你怎么了?怎么這么多血啊
綿億輕輕放下靈兒,一臉愧疚地低下了頭
綿億對不起,蕭伯母,是我的錯!
蕭玉靈娘,我沒事,我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你別怪綿億!
晴兒讓我瞧瞧你傷到哪里了?
知畫綿億,你喝酒了?
知畫湊到綿億身上嗅了嗅,微怒道!綿億看了看靈兒,然后低下了頭,若無其事地倪著自己的腳尖……
知畫走!跟我回去
知畫不由分說,拉著綿億的手便往外走!
綿億額娘
綿億不耐煩地掙脫了知畫的手
知畫忽然停住了腳步。扭頭看向綿億
知畫你如果想知道一切前因后果,就跟我回去!這次沒有謊話,只有實情!
綿億從未見知畫的態(tài)度如此強硬過,思量了一瞬。便自覺抬腳跟上了知畫,回眸處對上靈兒、南兒贊許的眼神,只是當余光掃到永琪時便利落地收回了視線!
艾夕南爹,你放心!他一定會明白的!
南兒雙手抱著永琪的手臂,頭靠在他的肩上,堅定地說
永琪我女兒的話向來最靈驗!爹相信你,也相信綿億!
綿億漫無目的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穿梭,腦子里回蕩著昨晚知畫說的話,一遍又一遍地響徹心底。原來阿瑪和額娘的結(jié)合是一個錯,自己的出生只是一個爭寵的棋子、自己的存在也是一個錯誤……原來自己一直敬佩的額娘竟是這個悲劇的間接釀造者!他多么希望知畫說的不是真的,可是從漱芳齋出來的那一刻,他已經(jīng)無法選擇……唯有相信……難怪小時候貪玩溜進漱芳齋,奶娘便大驚失色……慌慌張張地抱他出去,難怪小凳子他們看到他的時候神情怪誕。一切都明白了……可是他卻想把這些都抹掉,從自己的腦海中徹底抹掉。只是他卻做不到…
他到底該怪誰?怪阿瑪為了心中的唯一,為了割斷宮廷的斗爭而無奈拋下自己和額娘,還是該怪額娘當年心中對阿瑪?shù)臐鉂獾膼垡夂秃抟夂蜔o奈?!
一入宮門深似?!⊙嘧訛榱俗杂蔀榱藧矍閷幵阜艞夁€珠格格的身份,阿瑪?shù)陌V情使他不惜海角天涯。忽然之間,他覺得了那個皇宮是那么可怕和森冷!額娘的一生已經(jīng)陷在了宮廷的沼澤中,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無能無力,太多的迫不得已!
不知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到了福府門口。綿億嘴角浮出一絲苦笑,習慣使然吧!可是此刻他卻找不到推門而入的勇氣。
綿億靈兒,她還好嗎?她的傷還痛嗎?
綿億心里默念,怔怔地盯著門口。守門的兩個家丁好奇地打量著神情異樣的綿億。半晌,兩個家丁小心翼翼地問
代表所有人榮王爺,您不進去嗎?
綿億不了
兩個家丁盯著綿億的有些落寞的背影,撓頭搔耳,互相使了眼色
代表所有人他今日怎么這么奇怪?
萬人替我哪里知道?
琨貝勒喲……這不是榮王爺嗎?怎么?看樣子心情不太好???
綿億自顧低頭走路,不想竟撞上了和親王府的琨貝勒,他是蘭琪的二哥,素日奢侈淫靡,不學無術(shù),雖已年過三十,但仍舊無所事事,到處惹是生非,人人都稱他是糊涂勒,幾乎沒人愿意與這位琨貝勒交往。
綿億自然對他無好感,只是看在蘭琪郡主的面子上,不想與他有任何爭執(zhí)。加上心情欠佳,便隨意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旁若無人地行走。
無奈那個琨貝勒是難纏之人,越是對他冷淡無禮,他越是想死纏爛打!琨貝勒給隨從于世安使了個眼色,兩人便跟上了去。
琨貝勒榮王爺,想必是有什么不順心的事吧?
綿億不搭不理,權(quán)當沒聽到!
琨貝勒既然心情不好,那么我們?nèi)グ丫蒲詺g如何?碰巧我也心中煩悶……我知道有一個地方絕對能讓你滿意,那里的美酒堪稱一絕,絕對讓你樂不思蜀
綿億聽他夸下??冢行┎恍嫉鼗仡^瞄了他一眼
琨貝勒你不相信?。恳桓易咭惶耍^對讓你不枉此行!
綿億不耐煩地甩了甩衣袖,不愿多聽。
琨貝勒百聞不如一見??!榮王爺就不想去嘗嘗哪里的美酒!難不成你的酒量不如我?怕了不成?
綿億實在忍無可忍,回頭瞪了他一眼
綿億好啊!既然琨貝勒這么有雅興,本王爺只好奉陪了!還請琨貝勒前面帶路!
琨貝勒嘿嘿笑了兩聲,對著于世安吼道
琨貝勒還不快前面帶路啊!
萬人替于世安:是是是
于世安急忙應(yīng)道,雖然眼里透著不滿和憎恨,但仍舊一臉諂媚的笑意。
琨貝勒喏,就是這里了!
綿億萬花樓……這名字…
綿億詫異地看了看樓上倚欄處,都是些花紅柳綠、花枝招展的姑娘,個個揮著自己手中的絹帕在向他們招手!
綿億還為來得及思考,便被琨貝勒拉了進來!
綿億這是什么地方?
綿億你帶我來這種地方做什么?
琨貝勒哎呦……我的王爺喲!人不風流枉少年嘛!怕什么??!這里可是春光滿園,在此飲酒豈不美哉!
琨貝勒說著接過了一個姑娘遞過來的酒,色迷迷地摸著她的手!
綿億正想轉(zhuǎn)身離去,誰知老鴇迎了過來
代表所有人喲~這位爺怎么急著走呢?第一次來我們寒雨樓嗎?我們這里的姑娘個個貌美如花,任您挑任您選!
老鴇的絹帕在綿億臉上掃來掃去,綿億厭煩地揮打著,怎奈這時又圍過來一群年輕姑娘,個個熱情地扯著綿億的衣袖。綿億雖然生性頑劣,但也從未見過如此陣勢,如何招架的住,躲,又躲不了,打,又打不得!
琨貝勒你們且一邊去,別擾了榮王爺?shù)难排d,他不似本貝勒多情,他只是來飲酒的!
眾人聽了琨貝勒的話,訕訕地走開了!
琨貝勒走,我們?nèi)ズ染疲?/p>
琨貝勒不由分說,拉起綿億便往里走!綿億還未從剛才的噩夢中清醒,人已經(jīng)坐在了里間的席位上,兩個姑娘姿態(tài)嫵媚地圍著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琨貝勒你們兩個過來伺候本貝勒,榮王爺可不喜歡你們這些庸脂俗粉……,不過……嘿嘿,我喜歡!
綿億瞥了眼琨貝勒色迷迷的嘴臉,只覺惡心,便收了視線,自顧飲起酒來……
一杯又一杯,換了一壺又一壺,綿億開始覺得頭沉甸甸的,無力地撐著頭,看了看杯中之物嘀咕著
綿億看來我是喝醉了……果然是好酒,喝醉了好??!喝醉了就不會心煩!
琨貝勒哈哈哈……,榮王爺他真的喝醉了,已經(jīng)開始說胡話了!
綿億阿瑪……阿瑪…
綿億靈兒……我好難受!
琨貝勒上前看了看已經(jīng)醉的不醒人事的綿億,笑著叫來老鴇,意味深長地說
琨貝勒榮王爺就叫給你了……給他找最好的姑娘,好好伺候著!
琨貝勒笑瞇瞇地往老鴇手里塞了一張銀票,隨即摟著一個姑娘大笑而去。
代表所有人老鴇:去,把他送到如煙姑娘房里!
如煙媽媽!你這是……?
如煙開門,看到被兩個伙計駕著的綿億,心生詫異!
代表所有人平時讓你接客你推三堵四,今天你必須乖乖聽話!
代表所有人瞧瞧!瞧瞧!他不但是個標致人物,而且還地位尊貴,是位王爺。反正你也不吃虧!給我小心伺候著!
老鴇說完,便示意伙計撂手,綿億仍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如煙只好上前扶住了他!老鴇很滿意地揮了揮手中的絹帕,領(lǐng)著來個伙計搖搖擺擺地離去。如煙看了看靠在自己肩頭的綿億,滿眼無奈!吃力地把他拖進房間,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安置在床上。如煙精疲力竭地坐回椅子上,輕輕撫著胸脯,瞥了眼躺在床上醉酒的綿億,心里陡然倍生傷感!如煙不似萬花樓中其他的姑娘,她向來不喜濃妝艷抹,更不在意綾羅綢緞……平時總是不加修飾,卻足以讓其他姑娘羨慕不已,她的美貌加上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使她成為萬花樓的頭牌,但同時也是老鴇最頭痛的姑娘!對待客人,總是不冷不熱,為此萬花樓還得罪了不少達官貴人。如煙呆呆地坐著,往事不堪回首……此時她已經(jīng)淚眼朦朧,怕哭出聲響,她只能狠狠地咬著自己的手指,身子一顫一顫地抖動著。
綿億靈兒……靈兒……
如煙聽到綿億的癡語,急忙拭去了眼淚,略帶好奇地坐到床邊。
綿億靈兒
綿億阿瑪……你為什么不要我啊?
綿億靈兒,我該拿你怎么辦?靈兒…..
綿億表情痛苦,頭不安穩(wěn)地擺了擺去,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密密的汗珠!
如煙靈兒?!那是誰?想必是他的心上人吧!既然有心上人,為什么還要來這里呢?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他的阿瑪又怎么了?
蘭琪你這個時候跑回來做什么嗎?我二哥呢
萬人替于世安:郡主,貝勒爺他在萬花樓
蘭琪他怎么死性不改??!已經(jīng)娶了七個老婆了,還要尋花問柳?!
萬人替郡主,您別生氣!關(guān)鍵是貝勒爺半路上把榮王爺也騙到萬花樓了
蘭琪什么?他拉上綿億做什么?
萬人替郡主,這兩天我一直留意著福府的動靜!雖然沒有查到那幾個人的底細,但是他們跟榮王爺關(guān)系不一般……尤其是那個叫靈兒的,好像跟榮王爺曖昧不清
于世安湊到蘭琪耳邊把自己所見所聞一一道來,包括綿億醉酒時說的話!
蘭琪綿億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他阿瑪不是早就過世了嗎?怎么這會子提起他阿瑪?艾希南,蕭玉靈,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蘭琪于世安,備車!
萬人替郡主,您……是要去……福府嗎?
蘭琪做奴才的還是不要太聰明,免得惹禍上身!
萬人替是!奴才明白!
兩個時辰之后,綿億的酒意減了不少……疲憊地睜開了雙眼,朦朧中一個身影在眼前晃來晃去。
綿億靈兒
如煙你醒了…
綿億這聲音……,不是靈兒!
綿億這是哪里?你是誰?
如煙這里是萬花樓??!公子,你不記得了!
綿億萬花樓?
綿億那……這個房間是?
如煙這是我的房間啊
綿億你的房間?
綿億大驚失色,鞋都來不及穿,便急忙跳下了床
綿億我肯定是喝醉了,怎么能睡在你的房間里?
看到綿億慌張失措的模樣,如煙憂傷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了一絲笑意。
如煙公子,你的酒意還未消,還是先坐下吧
綿億不……不用了,我要回去!
如煙在身后不禁笑了起來……
綿億你笑什么?
如煙公子當我是女鬼嗎?能吃了你不成?
綿億我.....
如煙我知道公子并非風月場中人,公子也毋庸擔心,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風塵女子……只是,好歹喝了我煮的解酒茶再走,不然便枉費了我的一片心意!
如煙指了指桌上的茶水,滿眼含笑……
綿億見她和外面的女子卻有幾分不同,便點頭答應(yīng)了!
如煙公子,靈兒是誰???
綿億的手僵了一瞬,隨即仰頭喝完解酒茶,放下茶杯,好奇地望向如煙
綿億你怎么知道靈兒?誰告訴你的!
如煙是你自己說的哦!你睡著的時候嘴里一直念著這個名字!她是你的心上人嗎?
綿億思量了一瞬,沒有回答……
如煙側(cè)頭打量著他,見他臉上時而掠過一絲喜悅,時而又掠過一絲擔憂,不禁更加好奇。
綿億她是我喜歡上的第一個姑娘,也是今生唯一一個!
如煙你們之間存在什么問題嗎?你為什么會把自己灌得爛醉,不怕她擔心嗎?
如煙對不起,公子!我本不該問這么多!但見公子煩憂纏身,我雖不能為公子排憂解難,但可以做公子的傾聽者,或許你說出來,心里會好受些!
綿億有些吃驚地看了眼如煙,她沒有青樓女子的嫵媚之態(tài),臉上反而有一種純凈之美,全身上下又被一種愁緒壞繞,嫻靜如花……
綿億多謝姑娘
如煙嗯,那你是愿意講給我聽了!
綿億微微頷首,如煙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手半撐著頭,等著綿億敞開心扉。
如煙細細品味著綿億的故事,眼中浮出一絲憂傷
如煙你真的打算放掉她嗎?你確定這樣她會有幸福嗎?
綿億我不知道....
綿億以前我的想法太簡單,我以為只要我心中有她,她心中有我,那么我們便能幸??鞓返卦谝黄?!然后有一天,我娶她做我的福晉,我們順理成章地相依相伴,可是…
綿億可是……我到今天才明白,她不屬于皇宮,她那樣的天真無邪、自然靈動、溫柔善良,跟那個森嚴冷冰的皇宮格格不入,我不能因為私欲而把她送進皇宮里,她屬于山明水秀的大理,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我也不可能跟我的……阿瑪……一樣瀟灑,陪她一起海角天涯!或許我們注定會彼此錯過
如煙如果她根本不在乎身處何地,在乎的是能不能跟你在一起呢?
綿億有些吃驚地回頭向她望去,只見她雙眼噙淚,一臉憂傷之態(tài)。
綿億如煙姑娘,你怎么了?
如煙拿著絹帕輕輕抹去眼淚
如煙我只是覺得靈兒姑娘很幸運,不管你們最終能否在一起,但你的心完完全全屬于她,她遇到了一個真心對她的人……而我呢!卻被自己的“心上人”賣到了這煙花之地!
綿億什么?
如煙原本我以為他是我的真命天子,我一心一意對他,可他卻為了攀附權(quán)勢出賣我……
如煙我本是天津人士,家里是做小生意的,還算富足。父母膝下只有我一個女兒!自小便對我百般呵護和疼愛!后來遇到了他……我爹娘不喜歡他,覺得他無父無母,家中無置業(yè),覺得跟了他我便注定會吃苦,所以對我們百般阻撓,可當時我認定了他,跟他山盟海誓…
如煙再后來,為了能真正跟他在一起,我便跟私奔,來到京城!
如煙可是沒過多久,他因為利益熏心,把我賣到了這里!自此我才認清楚他的真面目!
如煙我已經(jīng)沒有顏面再回去面對爹娘……如今只能選擇在萬花樓棲身,只能這般行尸走肉地活著…
如煙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著,綿億靜靜聽著,心中的激起頗多震撼。
綿億如煙姑娘……想不到你還有這樣辛酸的經(jīng)歷!
如煙王爺!謝謝你愿意聽完我的故事……現(xiàn)在我感覺好多了!
綿億我們這樣也算是互訴衷腸了…
綿億嘴角含笑,神情卻很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