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在床邊坐下,癡迷地看著沉浸在甜夢中的姑娘,正猶豫著要不要喚醒她,忽而一聲悠然的嘆息自她口中吐出,接著錦被下的身子淺淺地扭動了一下,一雙玉足頑皮地自被底鉆出,仿若兩只膽小的玉兔,偷偷一露又悄然縮回,圓潤潤的腳趾搔在他的腿邊引得楊過渾身血液瞬間澎湃,猛烈狂跳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的指尖伸向半露在外的玉筍,輕輕一觸如緞般的絲滑,盈盈一握不由得骨頭也酥了。
還未及感受手中的玉潤軟柔,肚子上已經(jīng)挨了一腳,一聲痛苦的低吟自唇間溢出,楊過及時收回手揉著肚子。
“姑娘你是用十成力道踹人吶,換做別人就被你踹死了。”
初醒的姑娘秀眉微鎖,一雙美目漾著柔澤的迷蒙,尚未完全清醒的郭芙抱著錦被縮向床角,略微蓬松的秀發(fā)披在胸前身后,天然的慵懶氣息讓滿臉的怒色看起來更為迷人。
“楊過,你干嘛呢!”
“準備喚你起床啊,你這起床氣可是夠大的。”
懶洋洋斜靠在床柱上,楊過笑嘻嘻看著被自己惹毛的姑娘,心中好笑,這丫頭睡覺蠻警覺的,自己低估她了,其實人家自我保護意識極強,獨立生存能力也極佳,自己口口聲聲吶喊著保護她,其實都是為了接近她、守著她的借口罷了。
“這是什么鬼話,有這什么叫人起床的嗎?”
漸漸清醒過來,郭芙氣得一把掀開被子,伸著手擰住楊過的雙頰,氣咻咻低吼,“讓你再舉止不端,讓你再有下流想法。給你點好臉色就膽大了是不,竟敢趁我睡覺時動歪心,看我不把你這張臉擰腫了?!?/p>
“芙妹我錯了,疼,疼,真疼?!?/p>
“我告訴你,不是每個女子都能讓你由著性子輕薄。”
“哎喲,小姑奶奶我記著了,再不敢偷襲啦,別扭了,再扭就成包子臉了?!?/p>
“念你是初犯,饒你這一回??斐鋈?,我要起來了?!?/p>
郭芙噘著嘴松開手,瞧了一眼頰邊紅紅的指印,又覺心疼,遲疑地又伸手撫摸他的雙腮,輕聲問道,“扭疼了嗎?誰讓你趁人家睡覺時不老實的,平時我也沒躲著哥哥不讓你親近。”
“不疼,不疼,真過意不去就親我一下吧?!?/p>
“你怎么這么難纏?!?/p>
一聲大笑他轉身離開,留給她足夠的空間洗漱。
半個時辰后過芙二人攜手向山中而去,那對神秘的老少引得他們一步步走向未知。
雨后的天空透明般的清澈,薄霧覆蒼山,重重疊疊透著仙氣,絲絲縷縷飄著清芬,清流蒼石,短松瘦竹,如畫美景點亮了一雙美目。
“楊大哥,昨夜我睡得有多沉啊,都未聽到雨聲?!?/p>
“芙妹是睡得挺香的,我干了些什么你也不知道吧。”
“你做什么啦?”眼中閃過一絲警戒,郭芙蹙眉瞪了楊過一眼。
“練功啊,還能做什么?!崩世实男β曉谏焦乳g回響,胸襟激蕩之余是從未有過的愜意和滿足。
“討厭,就知道不能接你的話?!?/p>
郭芙轉身不再理他,微微仰頭,眼中收入一片蒼郁雄勁,風搖枝頭,撒落一身清涼,瑩瑩水珠打在腮邊頸后,讓人忍不住縮頸嬌笑。
“水色云含白,禽聲谷應清。天風拂襟袂,縹緲覺身輕。周敦頤這詩寫得好棒,楊大哥在終南山待了數(shù)年看盡人間美色?!?/p>
“我住的是古墓,哪有美色可言,最初是與恐懼和寒冷相伴,許多年后也不曾適應那種黑暗的生活,還是喜歡活在陽光下?!?/p>
“這些年你從沒回去過吧?!?/p>
“沒有,沒回去過,也不懷念。在東海之濱待了數(shù)年,近幾年便是在襄陽附近了,一來暗中幫郭伯伯打探些消息;二來為了能經(jīng)??纯茨?。”
“為什么不回家?”
“忌憚郭伯母,更害怕看到你在別人身邊,希望你幸福又怕你幸福,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會失去理智把人砍了?!?/p>
淡淡的語氣中飽含著不為人知的心酸,苦澀盈胸,郭芙?jīng)]接話,咬著唇,絞著手,前半生自己與他如影隨形,在或不在從未拉開彼此的距離,喜也好,怨也罷,怪只怪兩個人不曾互通心意,如今想來終究還是年少好勝罷了。
“芙妹,別總為過去傷感,你知道嗎,抬頭能看到陽光,俯身能擁住你,這就是我的幸福。”
“其實媽沒怪過你,只是對我保護過度罷了。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可是咱倆攪在一起,搞亂了一切生活,媽是怕誤我一生?!?/p>
“等取回紫薇劍我們就回襄陽,我去好好求郭伯母,使她放心的把你許給我。”
“說到回襄陽,我們要帶玉姑娘回去嗎?”
“再觀察觀察吧,咱們的底不要露,那小女孩到?jīng)]什么心思,心思重的人是逍蓬心。”
兩人正說話間,陣陣歡快的笑聲由遠及近,一抹輕靈的小身影向著郭芙飛過來。
“芙姐姐,我來接你啦,看看漂亮嗎?”
俏麗的笑顏自一簇芙蓉花間露出,梅落玉捧著一大束木芙蓉舉到郭芙面前。
“好美,是送我的吧?!?/p>
“我就知道姐姐會喜歡?!泵仿溆癜鸦ㄊ焦綉阎?,轉頭沖楊過甜甜一笑,“大哥哥好?!?/p>
“小妹子早好啊,今日與昨日的情緒大不相同呢,恭喜玉姑娘心結解開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結啦?大哥哥猜錯了,我是因為要見芙姐姐心里開心?!?/p>
不置可否淡淡一笑,楊過越過嘻笑的姐妹倆,大步向山中走去。
郭芙一手抱著花,一手擁著梅落玉,兩個姑娘跟在楊過身后說著私房話。
“姐姐,你真要跟我入山?為什么要幫我?”
“幫你也是幫自己?!?/p>
淺淺一笑掩藏下自己內心的驚詫,郭芙在心里思忖道,好個心思敏銳的姑娘,小小年紀便思慮周全。是啊無緣無故的為何要幫忙呢?小女孩的疑惑合乎情理,這孩子的心智超出她的年齡。郭芙索性不與她繞彎子,實言相告自己的目的。
“姐姐,我聽伯伯說你們自襄陽而來,這一路必定路過漢江,莫非……你遇見過伯伯的四個異姓兄弟?”
郭芙不得不佩服女孩的聰慧,思維敏捷的令人驚訝,只憑一句話就猜中事由。
“我的劍被搶走了。”
“我懂了,可是有大哥哥在劍怎會護不好?”
噗嗤一聲笑出來,郭芙被梅落玉步步緊跟的問題逗笑了,這大概就是聰明人吧,每句話都能找到不合理的疑點,這丫頭的機敏不在楊過之下,她身上有種熟悉的氣質,像自己身邊的親人,像誰呢?一雙溫和靈慧的眼神竄入腦中,那是母親的眼睛。
“芙姐姐,芙姐姐,你想什么呢?”
一個激靈把郭芙喚回來,她定了定神沖梅落玉笑笑,輕快地說道,“劍是如何被搶說來話長,我慢慢講給你聽,現(xiàn)在咱們先好好打扮一番,把你這身不合適的男裝換下來。走吧,我?guī)Я藘商滓律澜o你?!?/p>
一手拎著梅落玉,一面沖著山崖邊的白發(fā)男子行禮問好,接著回身扯著女孩鉆入茅屋內。
斷崖處的山風打著旋拂動起山崖邊兩位男子的白發(fā),寒暄過后便是片刻的沉默,誰也不想主動開口。經(jīng)過一夜的發(fā)酵,兩個男人都明白各自的心緒重新整理過,怪異的氣氛在兩人間微妙的波動著。
終于白發(fā)老者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楊大俠,我想……如果你與郭姑娘能幫玉兒,老朽感激不盡。”
“大叔,這忙要如何幫?從昨天交談到現(xiàn)在,您只說把玉姑娘托付于我們,可未曾言明要我們做什么?我瞧著玉姑娘是極有主意的孩子,她不是兩三歲的娃娃,我們帶不走她。”楊過摸不透老者的心思,因而遲遲不敢回應老人的請求,老人心中隱而不說的事情才是關鍵點,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事自己絕不再干。
一絲苦笑浮上老人的眼底,面前的男子太過機警,難以對付。郭芙是自己權衡過后的決定,行或不行還要師傅點頭才成,在師傅未見到郭芙前什么事都不可吐露半分??墒桥c楊過周旋卻是極為頭痛的事,如何讓他們跟著玉兒回寨子還要費一番心思。
“呵呵,楊大俠知道,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素來不喜塵事,可玉兒不一樣,她的人生才剛起步,我得為她的將來考慮。一來郭姑娘可以給她良好的教養(yǎng);二來女孩子總要嫁人,我的私心希望借郭家勢力給這姑娘尋一門親事。”
老人把話說的滴水不露,只可惜他面對的是楊過,自小游蕩江湖的人豈肯隨便遂了他人的意,又怎會乖乖聽人擺布?
楊過在心中暗罵‘老狐貍’,臉上卻依舊神情淡然,嘴一歪不屑地笑笑,只怕自己回絕的理由說出來他這出戲唱不下去。
“大叔非淺薄之人,軍中紀律可不比其他,我們家若不居襄陽此事斷不會推辭,只是郭家駐守襄陽十多年,家事如軍事,‘謹慎’二字常記心中。您與玉姑娘身份未明,豈能隨便帶回家去?縱是大叔如實相告,家里也要慎重審查后才可。”
楊過的回復令老者無言以對,老人微微垂首掩住眼中的神色,臉上的神情由驚異轉為挫敗,心底無奈嘆息著,后生可畏,這男子不容小覷,自己還未開口要他們隨玉兒回寨子走一遭,這楊過便把自己的口堵死了,而且堵的合情合理。
“郭大俠有此賢婿可謂如虎添冀啊?!崩险咛ь^望向遠山,心中清明一片,如今若不以實告之,楊過絕不會按自己的路子走。
正考慮著要不要稍稍透露玉兒近些年的生長環(huán)境,身后傳來悉悉索索的衣裾拉扯聲,接著便是郭芙清脆的笑聲。
“大叔快瞧瞧我們的玉兒,活脫脫的小美人?!?/p>
老人慢慢轉身,郁郁的神色瞬間消失,目光和藹看著躲在郭芙身后的梅落玉,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贊賞。
那小姑娘扭扭捏捏藏著半邊身子,任憑郭芙如何扯,她依舊半側著身子,羞怯怯低著頭。
楊過沒轉身,偏頭向后瞥了一眼,只這一眼他便呆住了,癡癡望著小女孩,眼神中滿是震驚。
怔怔立在那,楊過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紅衣勝火的少女就在自己眼前,紅得可愛,紅得嬌俏,紅得火熱。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唯有那抹玫瑰花般的笑容越來越清晰。
腰間忽得一痛,楊過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一只小手正悄悄擰著自己腰側,那力道由淺而深,直到自己咧著嘴倒吸冷氣那只小手方才慢慢松弛下來。
“楊大哥!”
瞇著眼的楊過被郭芙狠勁一掐,慌忙調開目光,自覺失態(tài)的他俯頭對上兩汪清冷的眸光,尷尬地沖郭芙笑笑。十四歲的芙妹烙印在自己心中,刻骨驚艷的時光令自己永生難忘,猛然入目的一襲紅衫,勾起自己深深的回憶,一眼恍惚,似乎是記憶中走出來的少女。
清醒過來的楊過自嘲的扯扯嘴角,兩個姑娘的差別還是很大的,那梅落玉與少女時期的郭芙五分形似,三分神似,她身上沒有芙妹的自信,亦沒有芙妹天然的傲氣,當年的芙妹像個公主,而梅落玉卻縮著身子怯意躲藏,大概是穿不慣女裝緣故吧。
一雙杏眼含威看著楊過,想到他剛剛癡呆的樣子郭芙心中便極為不悅,毫不保留的驚艷令人生氣,他從沒這么瞧過自己。
“楊大哥,你失態(tài)了,真是無禮?!惫綁旱吐曇簦谒吿嵝阎?,她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脾氣,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能正常些。
“傻妹子,我是想起了十四歲的你,當年的一眼驚艷了一生?!睏钸^淺淺一笑,輕輕捏捏她的手,繼續(xù)說道,“你們兩個的緣份夠深吶,玉姑娘有幾分神似我們桃花島小公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