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那天,劉筱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殷箬竹的時候,同樣是這樣一個雨天,只不過那小孩兒的心情是不一樣的。劉筱筱還是很欣慰的,那個安安靜靜低眉順眼的小孩兒,自從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臉上終于出現(xiàn)的不同的波動。
劉筱筱錄取通知書?
劉筱筱抹了一把濺了水的木桌,抬眼瞅了一眼自早上就眉眼彎彎的單薄少年。
?男孩兒的表情很明顯地一怔,放慢了煮茶的動作。
?劉筱筱以為她不會等到那人回復(fù)的,卻清晰地聽見對方好不容易從嗓子里擠出來的輕哼聲。
劉筱筱呦,今兒個怎么?高興?
一個奔三的女人調(diào)侃道。
殷箬竹嗯
劉筱筱考哪了?T大?
殷箬竹嗯……
劉筱筱小竹子你怎么還是不會說話呢?
……
……
劉筱筱行了,收拾收拾下班吧,這個點兒茶館就沒人來了。
劉筱筱眼看著小孩兒慢吞吞地放下茶具,再慢吞吞地挪回休息室換掉盤扣的衣服,又看著他慢吞吞地走向鏤空的雕花木門……
劉筱筱嘖…
劉筱筱搖搖頭,說實話她不太喜歡小孩兒的性格,但是她沒有立場甚至沒有資格說什么。
殷箬竹筱筱姐…
她抬頭看向聲音來源,滿眼懷疑。
?殷箬竹像是看懂了劉筱筱的表情,白皙的耳尖微紅,他不喜歡說話,這是硬生生地憋出來的。
殷箬竹謝謝你…
劉筱筱嘖,我想想,這是你除了應(yīng)聘以外和我說的第三句話了吧,不容易,得,姐知道了,回去吧,一會兒雨該大了。
殷箬竹忙不迭點頭,悄悄加快了步子,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殷箬竹抓緊了背包的肩帶,人滿為患的候車亭對于他來說是一種剝奪氧氣的地方,迎面來的那輛綠色的公交車是送他回那個地方的。
殷箬竹閉了閉眼隨著人流灌進了綠色的長盒子。
?門里是男人女人爭吵不休的聲音,門外是忽閃忽閃暗黃的圓腦袋燈泡,殷箬竹搓了搓凍得發(fā)紅的指尖,果然暮秋只穿一件襯衫還是有點冷的。
殷巷嘖,回來了,站門口干嘛,辟邪???起開!
殷巷染著一頭張揚的的紅站在樓梯上,輕蔑地看著立在門前動都不敢動的人。
?殷箬竹面無表情地挪開,看著那人掏出鑰匙打開門。
殷巷愣著干嘛,不想回家就樓道里睡!
殷箬竹跟著殷巷進了門,女人尖利的嗓音仿佛要穿透耳膜。
殷巷吵吵什么?大晚上的不吃飯???
殷巷熟練的朝著爭吵中的人吼了一句,殷箬竹很熟悉,幾乎每天殷巷都會吼這樣一句來阻止兩個人損壞嗓子。
?看見兒子回來的女人終止了這場口水戰(zhàn)。
殷牡阿巷回來啦,這就吃飯。
那女人笑著,眼角是歲月劃出來的皺紋,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風(fēng)韻,看殷巷的臉就知道了。
殷復(fù)站在那兒干啥,還不趕快去收拾碗筷,端飯去?
男人徑直進了餐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
?殷箬竹熟稔地歪兩下肩膀,背包的肩帶順著肩膀滑下來被一只略顯蒼白的手接住,順勢放在了客廳里僅能坐下三個成年人的沙發(fā)上。
端上菜又給那三個人盛了白米飯,殷箬竹才慢慢坐下。
飯桌上的氣氛不是很好,四個人沉默著……
殷復(fù)你就不要上學(xué)了,省下錢給你哥交學(xué)費。
殷箬竹手一抖剛夾起來的米粒掉在碗里,他慌慌張張的看向出聲的男人。
殷箬竹要上學(xué)…學(xué)費…一個人……
還沒說完的話被男人嚴厲地打斷。
殷復(fù)行了,說話都說不清楚,我不管你怎么樣,反正我們家是不會給你出一分錢的,左右你差不多要成年了,我們家已經(jīng)盡到了我們的責(zé)任,以后你自己看著辦!
殷箬竹不再吭聲,把頭埋在前胸微弱的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