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謝瓊,字清瑜。家中行三,是嫡幺女。自小體弱多病,大夫說過,我活不長。若是好好調(diào)養(yǎng),也活不過四十。因著這點,爹娘總覺得虧欠了我,對我算得上是有求必應(yīng)。沒被養(yǎng)成嬌蠻跋扈的大小姐,也算是不容易。
江南水鄉(xiāng)出來的女兒骨子里透著柔婉,一口吳儂軟語,說什么都是溫溫柔柔的。
而我不同,阿娘說我太倔了,像驢似的。但我畢竟是家里最小的女兒,要什么也都有人依著。尋常官宦人家的嫡女要學(xué)的掌家,我只懂得皮毛;是爹娘默許的,他們不希望我太過操勞。
十六歲那年,我同母親去禮佛,路上覺著身子有些不適,母親疼我,讓我先行歸府。
路上遇見了劫匪,我坐在馬車上,聽著家丁同劫匪打起來,短兵相接。我嚇得不能動彈,嬋娟在身邊安慰著我。我就是這時,遇見的周遠(yuǎn)。
是啊,老套的英雄救美。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騎在高頭大馬上,手起刀落收拾了土匪。
當(dāng)他隔著簾子溫柔地問我,‘姑娘可無恙?’時,我有些慌亂,動心了?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最開始打算找個文人雅士嫁了,可誰也沒想到,包括我自己,最終對定遠(yuǎn)侯府的大公子動了心。
我原是不打算耽誤他的,誰會愿意娶一個體弱多病,隨時可能去的妻子呢?
他上門提親的那一刻,我是欣喜的,但又不明白,我這樣無趣體弱的人...怎么會得到他的喜歡呢。
我如愿嫁給了他,他很細(xì)心,將我照顧的很好。
閑時他會同我說些行軍打仗時的趣事,我喜歡午后在秋千上曬太陽,他就慢悠悠的替我推著,哼著不知哪里的民歌,悠揚悅耳。
想起秦艽常同我抱怨自從入了侯府,她都閑了不少。我只是笑著,他問我笑什么;我不答話,他也不追問,接著哼那首民謠,我卻聽出幾分哀怨來。
我同他有了一個兒子,叫周淮。是他取的,他說周氏先祖生于淮水,取其淮,也算是借了祖先保佑。
我原以為日子會這般過下去,姑嫂和睦,夫妻恩愛,兒孫繞膝。
可那終究是我以為。
明詔一卷,他上了戰(zhàn)場。他走的時候,同我說,讓我等他回來。
我至今記得他眼中的眷戀不舍,語氣中的溫柔。他將我視為明珠,視為珍寶,他希望我擁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等我回家?!?/p>
“好?!?/p>
他俊朗的臉浮現(xiàn)在我腦海中,我抱著我們的兒子,坐在秋千上,秦艽小心翼翼扶著,勸我注意安全。
我從秋千上下來,坐在石桌旁,逗著淮哥兒。管家從外頭走進來,跪在地上,他說。
“大少爺...”
“他回來了是嗎?”
我有些驚喜地站起來,將淮哥兒交給秦艽,急急忙忙往外走。
“不是。”他話里帶著悲痛惋惜,依舊是吞吞吐吐的,“大少爺...馬革裹尸?!?/p>
我跌坐在地上,口里反反復(fù)復(fù)念著那句馬革裹尸。
他死了,所有人都勸我節(jié)哀,但我不信,我不信他就這么死了。
后來淮兒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世。周眉來尋我,我有許久沒見過她了,她交給我一封信,信紙有些泛黃了。
吾妻親啟。
我一眼就看見那四個字,周遠(yuǎn)的字,跟他的人一樣,傲骨不折。
她說啊,她去了一趟漠北,這是當(dāng)年周遠(yuǎn)的副將交給她的。
算他有良心還知道給我留信。我想。
我打開信紙,屋里的人默默退出去。
“阿瓊吾妻,見字如晤。展信歡顏,切莫傷悲。”
看著這些字,我腦海中浮現(xiàn)出他立在軍帳里,帶著笑,眼里的溫柔好像要溢出來。
“夫人是否以為當(dāng)日長安寺,是你我二人初見?實則不然,早在夫人總角之宴時,為夫便心許于夫人。好在為夫生的俊美,符合夫人擇夫婿的標(biāo)準(zhǔn),得以娶的美嬌娘。”
“尤記夫人當(dāng)日一襲紅衣真真是明艷動人,為夫當(dāng)時便想夫人再為了為夫穿一次。多謝夫人讓為夫如愿以償。”
“此戰(zhàn),不論勝敗,不論夫人能否看見這封信,為夫希望夫人平安長樂。是為夫辜負(fù)了夫人,下一世,還望夫人,能原諒為夫。白首不相離。”
落款一個遠(yuǎn)字。
謝瓊靜靜坐在榻上,拿帕子拭淚,張了張嘴,半晌才吐出一個字。
“好?!?/p>
我原諒你了,你...什么時候回來找我?
姜姜我沒有鴿的意思,真的沒有。(jiade)
姜姜我錯了。
姜姜(積極認(rèn)錯堅決不改。)